夜色如墨,长安寺浸没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陈骁盘坐在禅房内,双目微阖。
忽而,一阵阴风穿堂而过,案上烛火剧烈摇曳。
陈骁猛然睁眼,寒芒暴涨。
“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身形已掠出窗外。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在屋檐上几个起落间,便截住一道仓皇逃窜的黑影。
是白天见过的一个僧人。
那僧人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嘴角还在笑。
自己还用魅惑光线审问过来着,但这家伙痴傻不已,话不成句。
陈骁缓缓走近,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僧袍下摆在空中无力地晃荡。
陈野冷冷开口:“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僧人咧开干裂的嘴唇:“哈哈哈,着火了,好看,着火了,好看...”
陈骁眯起眼,手上力道又重三分:“你在哪看到的着火?藏经阁?”
僧人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着火了,好看...”
陈骁:“...”
松开手指,任由僧人跌落在地。
还和白天一样,这位完全不能沟通。
水之长刀缓缓凝聚,刀身流转着清冷的光晕。
但他没有立刻出手。
而是慢慢的抬起手,慢慢的直立起水之长刀,慢慢的下落。
直到...
“陈施主!刀下留人!”
清脆的童声划破夜空,打断了此必杀之局。
“哦?是灵秀小师父啊...”
陈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但水之长刀却纹丝不动。
寒意已刺得僧人脖颈渗出细密血珠。
“你可知他夜闯禅房,口中喊着什么着火了...”
“这般疯癫之徒,留着也是祸害,指不定哪天就放火烧山了。”
十步开外,小沙弥灵秀气喘吁吁地跑来。
“陈施主,明心师兄虽痴傻,但绝对不坏!”
陈骁笑了一声:“抱歉啊,我的原则是宁可错杀,不可不杀。”
“啊?!”
灵秀非常着急:“不...不是,但这里是长安寺,不能杀生的!”
陈骁摇头:“我又不是和尚,我管你这那的。”
说着,刀尖就要落下。
灵秀浑身一颤,却仍倔强地张开双臂拦在刀前。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陈施主,你若是沾染罪业,也会被惩罚的!”
陈骁眯起眼:“被谁惩罚?”
灵秀左看看、右看看,才小声:“佛祖!”
“灵秀啊,你骗谁不行,非要骗我,这人...我杀定了!”
说着。
陈骁就要砍死眼前的僧人。
灵秀都快哭出来:“不行不行!明心师兄真的不是坏人,他只是犯了戒律,遭到了佛祖惩罚,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陈骁眯起眼:“你看起来很想救他?”
灵秀连连点头:“明心师兄在末日前,对我非常好,他是个好人!”
陈骁没有放下刀,淡淡问着:“那我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也许放过他。”
灵秀脸色一凝。
只听见陈骁开口:“之前你说戒律院的明镜,烧出红莲业火,是亲眼所见?”
灵秀点头:“对!亲眼所见!”
陈骁低声:“在场的都有谁?”
灵秀想了想:“我、师兄、方丈师父,还有...还有谁来着,好像没了。”
陈骁追问:“其他人被佛祖惩罚,是怎么惩罚的?”
灵秀露出一抹惧意,身子微微发抖,但看了看明心师兄,还是如实开口:
“以、以前...犯了戒律的师兄们,都只是去戒律院面壁三日...”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去了戒律院的人,一大半都会痴傻着出来,方丈说...这是佛祖降下的惩戒!”
灵秀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个字时...
他突然捂住嘴:“完了,我从未犯过戒律,如今也犯戒律了,罪过罪过。”
“戒律院...”
陈骁眯起眼:“他们去戒律院,是不是只有你师父跟着啊?”
灵秀捂着嘴,但点了点头。
陈骁冷笑一声:“那你就没有想过,你师父有问题?”
灵秀摇头:“不可能!方丈师父修为高深、慈悲为怀,没有他就没有长安寺!”
陈骁感觉,一切的答案,应该就在那个神秘的戒律院了。
“好了,你回去吧。”
“你的明心师兄,我便不杀了。”
陈骁一个闪身。
消失在了黑暗的道路边。
明心和尚失去支撑,一下子瘫软下去。
嘴里还念叨着:“着火了...好看...”
灵秀费力的扶起他,松了口气:“明心师兄,你可得快快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