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色浸染灵枢峰时，商冽正用指腹抹去农璃发梢沾着的桂花糕碎屑。
墨色衣袖扫过玉石棋盘，惊起三两只衔着灵露的碧眼蝶。
\"联盟急报。\"传音玉简悬浮在空中，将北境天空撕裂的影像投在琉璃瓦上——赤红色灵焰正蚕食着九霄云层，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形轮廓。
农璃指尖还捏着咬了一半的梅花酥，澄黄流心顺着虎口淌下来：\"那个方向...是沧溟海眼？\"她腰间缀着的莲花状法器突然疯转，鎏金指针在\"大凶\"与\"大吉\"间来回震颤，最后直挺挺指向商冽胸口。
\"你的善恶鉴又开始犯病了。\"商冽用冰蚕丝帕裹住她黏糊糊的手，玄铁扳指在案几轻叩三下，墨玉屏风霎时铺展成千里山河图。
他指尖点在翻涌的赤色云雾处，七十二道星轨在瞳孔深处交错：\"三日前，赤霄灵圣屠了三个凡人村落。\"
农璃猛地站起来，腰间玉佩撞得叮当作响：\"不可能！
赤霄前辈上个月还给孤儿院送过灵米...\"她突然噤声，善恶鉴莲花瓣上浮现的血色纹路，正与影像中的赤焰如出一辙。
***
被业火烧灼过的土地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农璃蹲下身，手指刚触到焦土就缩了回来。
本该滋养万物的灵气在此处凝结成尖锐冰棱，刺破她指尖的瞬间竟化作黑雾消散。
\"救...救命...\"瓦砾堆里突然伸出枯槁的手，农璃连忙掐诀移开倒塌的房梁。
满脸血污的老者蜷缩在断墙阴影里，脖颈处狰狞的咬痕泛着赤金光芒——正是赤霄灵圣独门功法留下的印记。
\"他像被恶鬼附身似的。\"幸存者甲剧烈咳嗽起来，混着碎齿的血沫溅在农璃裙摆，\"明明说着要净化浊气，抬手却把整条街烧成灰烬...\"老者突然抓住农璃手腕，瞳孔因恐惧扩散成混沌的墨色：\"他背后有东西！
黑漆漆的雾团里...有眼睛！\"
商冽的玄冰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剑穗上缀着的七宝璎珞无风自动。
他抬手在虚空画符，淡金色结界瞬间笼罩整个废墟，将试图钻进老者耳鼻的黑雾灼成青烟。
\"别用善恶鉴。\"商冽按住农璃摸向莲花法器的手，却在触碰她掌心的瞬间变了脸色。
农璃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攀上了蛛网状的金纹——与赤霄灵圣颈间残留的痕迹一模一样。
莲花法器终究还是被抛向半空，然而旋转的鎏金指针并未指向预期中的赤焰方位，反而直指西南天际。
农璃瞪圆了杏眼：\"开什么玩笑？
那不是守护者乙镇守的云梦泽吗？\"
三十六重水幕结界前，商冽将龙鳞甲披在农璃肩上。
暗青色鳞片遇灵化形，转瞬化作流光溢彩的鲛绡霓裳。
他指尖在农璃眉心轻点，玄冰剑气凝成的并蒂莲印记若隐若现。
\"跟紧我。\"商冽剑诀起势的刹那，方圆十里的灵气突然凝滞。
善恶鉴莲花瓣疯狂颤动，农璃眼看着商冽周身腾起赤金交错的灵焰——那分明是赤霄灵圣的独门心法。
水幕结界在他们踏入的瞬间沸腾，成千上万道冰锥如暴雨倾泻。
商冽却像漫步在春日桃林，玄色锦靴踏过的位置绽开朵朵红莲，将杀阵幻化成飘摇的杏花雨。
远处窥探的修仙者们倒吸冷气，谁也不知这位昔日的暗夜帝王，何时参透了正道魁首的绝学。
\"左边第七道阵眼。\"农璃突然揪住商冽袖口，善恶鉴正用花瓣绞住一缕游丝般的黑雾。
她双指并拢扯出那缕雾气，琉璃净火从掌心窜起三丈，烧灼出的焦臭味里竟混着龙涎香气。
商冽瞳孔骤缩，剑锋划过自己手腕。
带着金芒的血珠坠入阵眼，整个云梦泽突然地动山摇。
守护者乙的白玉神像自湖心升起，慈悲眉目间却淌下两行血泪。
\"不对劲！\"农璃甩出十二张符咒结成护阵，善恶鉴突然挣脱红绳悬浮半空。
莲花芯迸发的清光里，神像胸口赫然显现团蠕动的黑影——与幸存者描述的雾中眼睛别无二致。
商冽揽住农璃腰身疾退，墨色大氅翻卷如垂天玄云。
神像在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轰然炸裂，飞溅的玉石碎片在半空凝成赤霄灵圣的面容。
那张总是肃穆庄严的脸此刻扭曲如恶鬼，眼角裂开的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
\"屏息！\"商冽将农璃的头按进自己胸膛，护体罡气震碎袭来的触手。
粘稠的黑色汁液溅在结界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几个按捺不住靠近的修仙者正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善恶鉴突然发出刺目强光，农璃从商冽怀里抬头，看见守护者乙的虚影自破碎神像中走出。
那总是悲天悯人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诡笑，手中权杖顶端嵌着的，赫然是本该镇在沧溟海眼的万灵之心碎片。
商冽的剑锋已抵住虚影咽喉，声音比极北寒冰更冷：\"三百年前你亲手将碎片交给我时，可没说里面藏着这种东西。\"
守护者乙的虚影却望向农璃手腕的金色蛛网纹路，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纯净的心灵...不就是最好的培养皿吗？\"他突然化作万千光点消散，余音在结界内反复震荡：\"来看看你们亲手缔造的新纪元吧...\"
地面在此时裂开深渊，赤霄灵圣的嘶吼混着龙吟从地底传来。
商冽将玄冰剑插进岩壁，另一只手把农璃护在臂弯。
坠落的风声里，农璃看见无数金色锁链正从商冽心口蔓延而出，在漆黑深渊里织成璀璨的星网——那分明是万灵之心认主时的景象。
（本章完）深渊中的罡风撕扯着商冽的护体灵光，农璃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能清晰听见对方胸腔里雷鸣般的心跳。
金纹蛛网在她手腕蔓延出灼烧般的痛感，却不及看到商冽心口渗血的星网时疼得钻心。
\"商商商商商冽！\"她故意拖长的尾音在呼啸风声里打着旋儿，\"你心跳吵到我耳朵了！\"指尖凝起琉璃净火照亮四周，斑驳岩壁上竟嵌着无数冰封的修士，他们凝固的面容上还保持着惊恐神色。
商冽突然旋身将她压在岩壁凹陷处，玄冰剑气擦着农璃耳畔掠过。
碎石飞溅中，赤霄灵圣的龙纹枪竟从地底岩浆里破空而出，枪尖挑着的正是方才坠落的星网碎片。
\"抓住枪缨！\"农璃甩出缠心绫捆住商冽腰身，自己却被反作用力扯向沸腾的熔岩。
善恶鉴莲花瓣突然暴涨，十二道清光化作锁链缠住龙纹枪，鎏金指针在灼热气浪中迸出火星：\"大笨蛋快松手！\"
商冽的瞳孔染上赤金异色，万灵之心幻化的星网突然收束成弓。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凝成箭矢，箭锋离弦的刹那，赤霄灵圣的嘶吼震得整条深渊簌簌颤动。
龙纹枪在熔岩中炸成齑粉，裹挟着星辉的冲击波却将两人掀向更深处的黑暗。
农璃在混沌中抓住商冽冰凉的手，琉璃净火顺着相扣的十指燃成心形结界。
她突然发现商冽后颈浮现细密的金鳞，想起云梦泽那些被腐蚀的修士，喉头发紧却故意嬉笑：\"原来商老板是属鱼的？\"
\"别动。\"商冽突然将她按在胸前，玄色大氅裹住两人身形。
农璃隔着衣料听到岩浆冻结的脆响，悄悄扒开条缝隙偷看——万丈冰棱倒悬如剑林，赤霄灵圣正被八条星链钉在中央冰柱上，眉心插着半截破碎的万灵之心。
突然有温暖液体滴在额间，农璃摸到满手金红交错的血液。
商冽嘴角还噙着冷笑，暗纹衣襟却已被心口蔓延的星网浸透。
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温柔得让人鼻酸：\"怕黑就抓紧些。\"
\"谁怕...\"反驳的话被陡然炸开的冰晶噎在喉头。
善恶鉴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农璃眼睁睁看着赤霄灵圣腐烂的躯壳里钻出黑色雾团，那雾气凝成的人形抬手便撕碎了星链禁制。
商冽的剑阵尚未成型，雾中人已闪现至农璃面前。
腐化的指尖触及她腕间金纹的刹那，琉璃净火突然暴涨成凤凰形态。
冲天火光中，农璃看见商冽瞳孔深处碎裂的星光，还有他不管不顾劈开火海时，被灼伤的掌心。
\"找到...阵眼...\"商冽的传音带着气音，将半块万灵之心塞进她掌心。
农璃突然读懂他眼中诀别的意味，发狠咬破他下唇：\"要死一起死！\"沾血的琉璃净火裹住星网，竟在雾中人头顶织成璀璨牢笼。
震耳欲聋的龙吟自地脉深处传来，赤霄灵圣的残躯突然化作齑粉。
雾中人发出非人的尖啸，农璃趁机将善恶鉴拍进冰柱裂缝。
莲花法器迸发的清光里，她终于看清雾中那双猩红瞳孔——与商冽魔化时的异色如出一辙。
\"小心！\"
商冽的警告与破空声同时抵达。
七枚骨钉擦着农璃脖颈没入冰面，炸开的毒雾里走出个披着孔雀翎大氅的身影。
干扰者丙的面具上流淌着星河幻影，掌心悬浮的正是另外半块万灵之心。
\"真感人。\"他屈指轻弹，商冽周身星网突然反噬收紧，\"但游戏该结束了。\"冰棱映出他身后缓缓睁开的血色竖瞳，那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