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离开后,行政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文件散落满地,破碎的瓷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魏彦吾倚坐在雕花红木椅上,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露出的半张脸上还沾着些许墙灰;阿米娅安静地站在一旁,垂落的兔耳微微颤动,粉眸中满是警惕与不安。
“出去吧。”
魏彦吾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朝门口身披雨披的身影挥了挥手。他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腕间暗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发出细碎的声响。
“是,魏公。”
那人微微躬身,雨声混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雨披下摆还在滴落水珠,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
“我说过......别再那么称呼我。”
魏彦吾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刺向对方,“魏公”二字仿佛触碰了他的逆鳞。
“是。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那人身形一顿,随后再次行礼,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转身离去时,雨披扫过门框,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办公室的门随之缓缓闭合,将外界的雨声隔绝在外,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
“…………凯尔希小姐和阿米娅妹妹,在你们说话前,我能先和他说上两句吗?”
文月微微侧过身,目光在凯尔希和阿米娅之间流转,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与期待。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手指微微攥紧裙摆,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嗯,您说吧,文月小姐。”
阿米娅轻轻点了点头,兔耳微微晃动,粉眸中满是温和与理解。她向前迈出一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想要缓解文月的紧张情绪。
“请便。”
凯尔希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她双手抱臂,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文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她微微扬起下巴,姿态优雅,仿佛在等待着文月开口。
文月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向魏彦吾。她的脚步有些迟疑,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我们相处很多年了,魏彦吾。”
文月的声音轻柔,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魏彦吾身上,似有千言万语。
“为什么说这个——为什么是现在?”
魏彦吾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戒备。
“我可是能从你眼睛里看出你在想什么的。”
文月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自信,仿佛她真的能看透魏彦吾内心深处的想法。
“......文月。”
魏彦吾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微微侧头,避开文月的目光。
“哎,哎。我向来都看得出。”
文月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到魏彦吾的身旁,她的脚步轻盈,仿佛生怕惊扰了他。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我知道龙门对你来说是你的一切,你的心血你的梦想。”
文月的声音充满了理解,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心疼。
“不,文月......”
魏彦吾刚想反驳,却被文月打断。
“但今天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吧?”
话一出口,文月就意识到意思表达有些错误,她的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改口道。
“啊,(东国语道歉)。我不是在说我们进退两难的处境。我说的是......你这拿自己一切换来的繁荣。”
她捏着魏彦吾的肩膀,语气更加轻柔,眼神中满是关切。
“你已经失去两位亲人了。不,用你的话说,三位,甚至是十几位。现在你总不会还想让自己的侄女也死在那吧?”
文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担忧。她的眼神紧紧盯着魏彦吾,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动摇,看到他对亲人的牵挂。
魏彦吾沉默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仿佛被文月的话刺痛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微微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痛恨影卫们。一旦让他们去抓陈,她只会拼死反抗。”
魏彦吾的声音低沉,像裹着铅块般沉重,目光盯着桌面某处裂痕,仿佛能从那里窥见陈的决绝。
“不,魏彦吾......我也不是在说这个。”
文月急得眼眶泛红,轻轻摇头时鬓发跟着颤动。
“你不后悔吗?你要让她们两个全都死在异国的城市吗?感染者又怎么了?成了感染者,她们就不是你的侄女了?”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指着魏彦吾的眼神里满是痛心与不解。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难道也会被你这样对待......?”
这句话像是突然被扯断的琴弦,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文月的尾音带着哽咽,魏彦吾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片土地能够变得更好,也从没要陈晖洁去做该我做的事情。”
魏彦吾别过脸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愈发晦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金属碰撞声细碎又刺耳。
“但她就是这个性子!不,对她隐瞒,只是在她的心上继续割肉而已。她只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文月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神经。她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眼下的青黑。
“你期望她去做的那些事情,太遥远了,太难了。”
“那我能够停手吗?”
魏彦吾重重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吐出来。他站起身时,衣料摩擦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身后的这些人,我脚下的这座城,我与他们角力了那么久,却也只能搏到这种结果......龙门能允许我停手吗?”
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窗棂,冷风卷着细雨扑进来,打湿了他肩头。
“是她想要这么做,是她想要正本清源,是她想要这座城邦不再是我治下的模样。”
魏彦吾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区,那些闪烁的光点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
“我只是教她如果那么做,需要些什么,又要放弃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风雨里,只剩下文月站在原地,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黑暗中摇晃,像棵随时会被连根拔起的老树。
“行了,行了。还解释些什么,耳朵都起茧子了。”
文月的眉头拧成一团,嘴角向下撇着,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她双手抱在胸前,脚尖不耐烦地轻点着地面,眼神里满是对魏彦吾解释的厌烦。
“我去把她抓回来。我可不能看着她去送死。你做不了的事,我来做。”
文月的声音坚定而决绝,她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她的尾尖微微颤动,显示出内心的激动。
“荒唐!不许......!”
魏彦吾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愤怒。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慌和担忧。他向前跨出一步,似乎想要阻止文月。
“我已经拟好了方案。我会把她带回来,而你,文月,你不准走出这里一步。”
魏彦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他的双手握拳,手臂微微颤抖,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嚯,你要拦我?”
文月的眼神一冷,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魏彦吾。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种挑衅的姿态。
“(东国语)?!”
文月突然爆发出一句东国的粗话,声音尖锐而刺耳。她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仿佛要把心中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
“唔哦。”
凯尔希轻轻哼了一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她双手抱臂,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
“啊?医生,文月小姐刚说了什么?”
阿米娅一脸疑惑地看着凯尔希,她的兔耳微微竖起,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如果不是她提,我都快不记得东国有这么粗鲁的词汇了。”
凯尔希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她的目光从文月身上移开,看向别处,似乎不想再参与这场争吵。
“魏彦吾,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文月的声音尖锐,尾音上扬,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仿佛在质问魏彦吾,是否真的忘记了她的身份和她在他生活中所占据的位置。她的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文月,我有底线。”
魏彦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臂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文月的脾气,也明白她此刻的愤怒,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能轻易妥协。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文月毫不退让,她向前迈出一步,眼神直直地盯着魏彦吾,仿佛要将他看穿。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似乎在指责魏彦吾在追求自己的目标时,已经迷失了自我。
“文月......!”
魏彦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情。他想要解释,想要让文月理解他的苦衷,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仿佛在面对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凯尔希医生,我觉得......魏彦吾先生,是不是非常在乎文月小姐?)
阿米娅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和疑惑。她的兔耳微微晃动,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她站在凯尔希旁边,偷偷观察着魏彦吾和文月的反应。
(对文月来说亦然。也许......)
凯尔希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理解和感慨,她明白文月和魏彦吾之间复杂的情感,也知道他们此刻的争吵源于彼此的在乎。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暗自希望他们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沟通。
而就在这时,办公桌上那部老式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尖锐的铃声在原本剑拔弩张的办公室里回荡,打破了紧张的沉默。
“…………!”
魏彦吾的眼神瞬间一滞,原本因争吵而紧绷的神情瞬间消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抽走了所有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快步走到桌前,动作带着几分慌乱,拿起话筒放到耳边。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女声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小吾,把电话放免提。”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
“陈……前辈。”
魏彦吾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敬畏。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照做了。
把电话开免提后,那女声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仿佛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小陈的事,我会出手。”
声音简洁明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文月微微一怔,原本愤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电话上,仿佛是电话那头的人使她冷静了下来。
阿米娅的兔耳轻轻颤动,粉眸中满是好奇,她下意识地靠近凯尔希,小声问道。
凯尔希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她的双手抱在胸前,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手臂。
她当然对这个女声的主人非常熟悉,对方的出现意味着事情将会朝着一个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她……是个很神秘的人物,和魏彦吾有着颇深的渊源。”
凯尔希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平静,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一丝波澜。
“她有能力,但事情的走向还很难说,不过有她出手,或许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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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整理了过去一年的建筑稿,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有种难得的充实感。虽然我一个人能为汐斯塔做的并不多,但我知道,画下去的每一笔都能代表我踏实走过的路。
——青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