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林七夜不会不答应。
克洛伊也不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缔结圣约之时会耗费远超预估的信仰，但她很乐意帮一帮这个新交的朋友。
“我们还会再见的。”她小声对她说道。
沈天欢没有回应。她嘴角带着笑，安静地躺在温暖的怀抱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克洛伊顿了顿，在眼底的热意涌上来的瞬间，急忙转身擦去。
“太阳出来了。”她轻声道。
经历了这寒冷的一夜，初晨的阳光终于破开云雾，照亮了祁连山的山巅。这里是最早能够看见日出的地方，可惜最想看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以后会看到的。”林七夜笃定道，两千年后在津南山，他背着她去看了。
有因果与圣约的双重叠加，他们一定还有再见的一天。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克洛伊问道。
“分头行动。你们先回长安，我要再去一趟瑶池。”再入轮回离不开天庭的支持，他不会放任她的灵魂由六道轮回盘判定去留。
公羊婉与克洛伊看不到沈天欢眉心逐渐凝聚出的光团，林七夜却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就调用了体内全部的精神力，将它牢牢包裹在因果丝线中。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就可以。”林七夜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公羊婉。在前往昆仑的路上时，天欢曾对她的【长生颜】很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
后来他细细回想，以他对她的了解——两千年后的她，那种感兴趣的程度绝非只单纯地停留在好奇。
虽然她最终没问，但见她肉身溃败之时，林七夜不是没想过禁墟转移。可这种能力他只在后世的她身上见过，如今没人能做到。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对二人嘱咐道：
“你们尽快回去。如今侯爷......已经不在，长安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他看向公羊婉，“侯爷让你将他的容颜取走，代替他稳定局势，是不想镇邪司刚成立就失去了主心骨，灾祸刚平定天下百姓就没了定远侯，还有陛下那边......”
“你放心。”公羊婉道，“我既已答应侯爷，必会遵守承诺。等到镇邪司步入正轨，合适的时机来临，再让侯爷‘病死’，统帅整个镇邪司。”
林七夜点点头，“回心蛊我会让乌泉替你解了，守夜......镇邪司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公羊婉眼神坚定，“侯爷对我有再造之恩，他的遗愿，我必定完成。”
......
瑶池。
听见西王母的描述，三位天尊对化解瑶池动乱之人感到好奇。当听说他来单独求见灵宝天尊时，这种好奇又更上一层。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等那人走后，元始天尊对灵宝天尊接下来的决定大为吃惊。
“你要入真我轮回？！那不是你刚推衍出的一种术法吗？这么快就进入轮回，未免太冒险了。”
“放心，我有分寸。”
“是因为那人？”
灵宝天尊点头，只道：“此事牵扯甚广，那人的身份你们切勿探寻，否则可能会影响后世走向。”他双指并拢，凌空在一块玉笺写下一行字，再三确认后，打了一道手诀。
那块玉笺像是活过来了般，在空中旋转片刻，便朝着虚空的某个方向疾驰而去，一眨眼消失在了视线中。
元始天尊看了一眼，那是去酆都的方向。
......
酆都。
“你其实不必一起跟进来，在外面等也是一样的。”林七夜对迦蓝道。她自诞生意识起就一直生活在瑶池，和那样的仙家盛境比起来，酆都的阴寒与压抑委实让她不太习惯。
“你少看不起人，我根本没有害怕。”迦蓝嘴硬道。
之前她和胡嘉负责击落的赤星碎片离得远，等他们完成后赶到西城时，林七夜几人已不见了踪影。
好在他们遇上了詹玉武与颜仲，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敦煌郡。驭空飞行并非她所长，更何况还要带上一个人。所以等他们找到林七夜等人时，理所当然地又迟了一步。
为了应对米戈的随时攻击，她与林七夜一道又去了瑶池，胡嘉则随克洛伊和公羊婉回了长安。
想到瑶池，迦蓝有些小心地看了林七夜一眼，问道：“你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林七夜平静地反问。
迦蓝纠结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因为刚才灵宝天尊问我和你是不是......”她有些说不出口，心中复杂又忐忑，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是不是伴侣？他只是好奇问问，为什么要生气。”林七夜道。虽然他也不知道灵宝天尊为何会有此一问，他与迦蓝明明从未有过逾矩行为。
【但你的表情也不像是开心。】迦蓝看着他的侧脸在心中道。她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人，但那个人已经死了。灵宝天尊说过，鸿蒙灵胎寿与天齐。能与他一起走下去的，只有永世不灭的生灵。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她听说他要走遍大汉疆土，乃至其它国度，对未来的旅途充满期待。
林七夜却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面前宏伟的黑色宫殿，淡淡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不顾迦蓝的抗议，径直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吱呀——”
身穿血色长袍的鬼帝收起手中的玉笺转过身。
“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见过鬼帝。”林七夜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天尊已传讯给酆都大帝说明了情况，大帝将此事交予我办理。”他看了眼林七夜胸口，在那里感知到了其它灵魂的气息。
“跟我来吧。”
“是。”
二人朝着内殿深处走去。
这里面的面积远比林七夜想象的要大得多。内殿不是尽头，它连接着一条幽深宽广的长廊。走廊黑得看不见底，要不是两侧半空有漂浮着的幽冥之火，他甚至不能分辨自己所处的空间内部是长还是扁。
但这样的黑暗对拥有黑夜本源的林七夜来说算不上可怕，鬼帝见他面上毫无惧色，心中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约莫走了有一刻钟，周围开始出现点点星光，那些星光像是流星般自周围墙体内划过。随着深入，星光逐渐变多，最终汇聚成了璀璨的星河。
两侧的鬼火已然全部消失，林七夜看着周围，就连头顶与脚下都是星光。如果不是亲自走入了酆都，他可能会以为自己误入了时空洪流中。
“因为它的来世不由生死阴阳簿决定，所以我们走的是“特殊通道”。这里没有人间流传的那座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鬼帝调侃道。
“不，我没有失望。”林七夜摇头，眼底浮起一丝庆幸的笑意。他将手轻轻按在胸口，嘴角微扬，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看，这就是星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