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江酒店1027房间装修很豪华，是小家庭聚餐的绝佳地点。凤辰轩和林振浪不是外人，凤紫依和林杰也显然早就认识。沈欢自顾自享受着美食和干果，倒也自得其乐。
凤辰轩叹了一口道：“那天让人追查，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事情发生之后，凤辰轩手下的行动不可谓不快，几乎调动了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可是护送环节的具体经手人人间蒸发，似乎从未存在过。
而接受的单据更是一点毛病也找不到。
林振浪也是一脸凝重：“定然是有心人有备而来，你查不到也是正常。”
凤辰轩摇摇头道：“不应该，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我凤某人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这种搞法是要直接让我翻不了身啊。”
林振浪也不说话了。
凤辰轩在东海虽然顶级富豪算不上，可是毕竟产业颇为丰厚，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查一件事，却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能说明……
“他们很专业！”沈欢把一颗花生扔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得说道。
林振浪和凤辰轩恍然大悟。
“小友说的对，这帮人很专业。”
“而且很有钱，有势力。”沈欢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开玩笑，敢下手搞东海甚至全国顶尖的圣嘉德拍卖行，岂是普通人。
沈欢点到为止，没有多说话。到底哪些有仇怨的人够得上这些标准，如果凤辰轩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混到这个地步。
话不可说尽，沈欢一提，凤辰轩一听，聪明人的交流不需要很多步骤。接下来便是风花雪月。
林振浪忽然拍了脑门，道：“小友，老哥我今天可是拿了一件东西，要你帮我掌掌眼。”
沈欢眉头微皱，心想我又不是你同行，这么扒着我有意思么？但是转念一想，老头儿在关键时刻不是站在这自己这边么，于是颇为无奈得点点头。
林振浪倒没什么，可是林杰不愿意了。
自己爷爷叫那小子小友，自己岂不是成了他孙子。看他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更可气的是，紫依竟然一直在关注他。
他弯腰从身边拿起随身的黑色皮箱，放在桌子上，决定给沈欢一个教训。
皮箱打开，黑色厚实的绒布包裹中，露出了一只瓶子。
林振浪带上白色手套，离开座位绕过去，小心翼翼得将其从皮箱中托出。凤辰轩和凤紫依同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职业古董玩家的嗅觉。
林杰一脸傲然道：“这是大唐贞观凤翅鎏金多宝瓶，是我在一个月前从米国索斯比拿下的，只用了260万美元。”
凤辰轩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微颤：“当真是贞观年间的那只瓶子？”
林杰点点头，满脸骄傲道：“自然错不了，天下只此一件。”
沈欢看了看瓶子，觉得还是面前美食比较有吸引，抓起一把瓜子仁大嚼起来。凤紫依见状，立刻柔声解释道：“听说，这是太宗皇帝最爱的物品之一，并且有御款。”
林振浪将瓶子拿到沈欢面前，认真说道：“小友，这件东西小杰拿回来之后我颇为喜欢，不过我老眼昏花，有些拿不准，今天你可得帮我看看。鸣轩，你也一起来帮我掌掌眼。”
沈欢瘪了瘪嘴，从小他对这个东西就不感兴趣，现在老林头一本正经得问，他该怎么答？
林杰看着沈欢不动声色，呵呵一笑道：“爷爷，您那么多老朋友都没敢下定论，我看他肯定也看不出啥。”
沈欢一瞥林杰，倒没怎么刻意，可是一股不满就化成冰冷的目光，让林杰一个哆嗦。他一看凤紫依的目光依然盯着沈欢，心中一痛，一梗脖子大声道：“你看我我也要说，看瓶的爷爷们都看不出来，你能管用？”
林振浪盯了孙子一眼，也不言语。孙子虽然有些心高气傲，不过最近几年跟随自己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假以时日，在行里闯出一番天地也是可以预见的。
凤辰轩站了起来，也从兜里掏出了白手套戴上，然后从上衣兜掏出了一个眼镜匠用的单眼眼镜扣在左眼上，低着头看来看去。
林振浪忽然紧张起来。
自己的一群老兄弟的结论分歧很大，赝品真品都有一堆支持者。这个鎏金瓶是真正的孤品，如果是真品，绝对是赚了，如果是赝品……
所以，今天老林头把瓶子带来也是为了让凤辰轩和沈欢帮他鉴定一下。凤辰轩是多年老行家，而沈欢，给林振浪的感觉很神秘，遇到事情却很淡然。
“真品！”凤辰轩激动起来，“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贞观年间的金泥啊，煞金的温度绝对不低啊。”
林杰脸上微微发红，他需要战绩，太需要了。
林振浪也有些微微激动，凤辰轩话语的份量绝对不低。
“凤先生此话，让我放心不少。”林振浪的话说得很完美，不是完全放心，但是你的份量很重，我已经安心不少了。
林杰的下巴扬的更高，看向沈欢的眼神中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沈欢吃了一口菜，百无聊赖。凤辰轩他们说的术语自己通通不懂，但是他从瓶子拿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个东西——是假的。
“这位先生，请您给掌掌眼。”林杰声音洪亮，似乎一屋子里有百十号人。
林振浪满脸笑容道：“对，对，小友帮着掌掌眼。”
沈欢把筷子一放，淡然道：“不用看，假的。”
“什么？”林振浪当时就愣了。
“你胡说！‘林杰自然是高声反驳，这个男人太可恶，为了打击人不惜说谎。
凤紫依和凤辰轩父女面面相觑。
“沈先生，你如此笃定，未免太过武断吧？“凤辰轩想打个圆场，毕竟今晚一个是自己的老友，一个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同时也帮过自己，场面太难看可就丢面子了。
林振浪也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小友，可否告诉我口子在哪里？“林振浪眼光毒，沈欢说是假货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说他是故意的，林振浪第一个不信，没理由啊。
林杰大怒：“紫依，他到底是谁？怎么如此不懂事故。“
凤紫依也怒了：“林杰，你怎么说话的，沈欢不就说你东西是假的么？说实话，我也没看出真在哪里。“
这一顿抢白，林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他转向沈欢，“你倒是说说，口子到底在哪里？如果我打了眼，我这就砸了！”
林杰咬牙切齿，沈欢微皱眉头，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我找不到什么口子。”
“小友，那你为何断定是赝品？”林振浪也有些怒意，老夫好心好意请你过来，你就如此戏弄与我。
凤紫依一双美眸盯着沈欢，既然他说是假的，那就真不了。
沈欢摇摇头，缓缓道：“真的，在我家！”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凤辰轩是古董行的大佬，什么世面没见过，可是他呆住了。
林振浪是圈内最接近“全家”的人，他也呆住了。
林杰更是停止了思考，脑袋里一直回响着沈欢的话——在我家，在我家……
凤紫依美眸蓦地大亮。
“这不可能！”林杰失态得大吼起来。自己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买回一个赝品，而且那时索斯比啊，怎么可能会有赝品。
“这……”林振浪也有些懵了。
凤辰轩忽然沉声道：“沈先生，你如何得知你家的那只就是真？”
这是个好问题。
沈欢靠在椅背中，淡然说道：“这种瓶子，一共两只。一只正品，一只赝品。正品自然是太宗所爱，而赝品也是李氏宗族后来所作，做好之后，还搭进去不少资产才换了真品回来。”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林杰已经彻底疯了，自己丢面子了，在紫依面前丢面子了，而且自己买的东西还被别人说成假的，不要活了。
沈欢无所谓耸耸肩道：“话是李正良说的，东西是李正良送的，仅此而已。”
林杰还没什么，可是林振浪和凤辰轩却是身躯巨震。
林杰嘲讽一笑：“李正良又是什么东西？”
“混账！”林振浪一巴掌拍在孙子后脑勺，怒道，“陇西李的当代族长也是你敢叫的？不知大小！”
门阀士族从来没有消失，只不过换了存在方式，继续在影响着社会变迁。陇西郡望的当代话事人地位自然不同凡响，李氏枝叶下更是能人无数。
凤辰轩和凤紫依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而林振浪更是连连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嫩啊，太嫩啊！
林杰摸着后脑勺，满脸委屈道：“就算是族长又怎么样，难道族长就不会说谎么？”
沈欢呵呵一笑道：“在我家说谎，他不敢！”
林振浪、凤辰轩、凤紫依六只眼睛同时看着他，沈欢则无所谓得摊了摊手，继续和面前的美食作对。
在场所有人都在消化着沈欢的话。
他不敢！这三个字的含义太深了。
“你如何证明！”林杰红着脸，做着最后的挣扎。
沈欢拍掉手中的花生皮，用下巴点了点瓶子，说道：“李正良说过，赝品瓶子底中央有一个小口子，平常看不出什么，只要一装水就会慢漏，这是当年师傅留下的手脚。”
沈欢想着当时的情景，所谓会做人就是这样，把真假给你说了，同时告诉你如何判定，这才算是交了底。
林振浪连忙仔细观看瓶底，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将茶水注入。果不其然，不一会，桌布上就添了一块小小的水渍。
即便这瓶子是真的，有了这个瑕疵也会大受影响，更何况是个假的。
林振浪和林杰如泄气皮球一样窝在椅子里。
于是，这一顿饭便成了鸡肋，反正在林杰和林振浪的人嘴里是食之无味。沈欢却吃的欢脱，最近安装监控系统，耗费脑力体力，正该好好补补。
一顿饭的后半场，诸人沉默。凤紫依却是反常的高兴，当林杰不存在般，一个劲的通过圆桌给沈欢送菜。搞的凤辰轩甩眼色都快甩成斗鸡眼。
不过后来凤老板一想，也就装看不见了。这个沈欢，不一般啊。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走出申江酒店，向各自的车走过去。
沈欢没有车，打算从门口叫个出租，可是凤紫依哪里肯，连连喊着去开车过来接沈欢。
凤紫依在前面小跑，沈欢在后方手插兜慢悠悠得踱着步。
异变突起！
当凤紫依跑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旁的时候，车门忽然开了，凤紫依被一只孔武有力的臂膀一扣，生生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