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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剑飞调市委,担任市委第一秘,这个消息在沙州发酵得很快。

很多人议论唐宜用这么一个“憨憨”秘书,是不是有针对性?意味着他到沙州是要大刀阔斧的搞事情?

“憨憨”在沙州话的语境中不是愚蠢,而是指一个人执拗,很轴,一根筋。

王剑飞外号王憨憨,就说他做事情执拗,咬住了就不放,沙州最有名的一个案子就是王剑飞咬住茂阳集团丁茂阳侵吞国资,偷税漏税,非法集资的案子。

丁茂阳手眼通天,从市里到区县,他的关系都是通的,但是王剑飞这个记者不通,就是咬死了要搞。

王剑飞和贺吉武矛盾公开化,就是为丁茂阳的案子。

当然,结局王剑飞是失败的,但是这个过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王剑飞为了一件事,不讲情面,敢得罪人,咬死不放,名头响亮。

……

王剑飞早上第一件事见秘书长徐彩华,和秘书长确认唐宜书记一天的日程。

徐彩华一反之前的疏远,很耐心,很亲热:

“剑飞,你现在是新的工作环境,也是新身份,很多人说你不一定干得好这个工作,但是我很看好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干,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王剑飞立马道:“秘书长您给我机会,我一定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不给您丢脸!”

徐彩华道:“我们是师兄弟,沙州师范大学是个有光荣传统的大学,我们要继承发扬这个传统……”

王剑飞和徐彩华说了不少话,谈得非常的“投机”,因为徐彩华热情,王剑飞就更要表现。

至于说两个人之间有多少真诚,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了。

徐彩华用王剑飞,他真想让王剑飞长期干下去?

唐宜是不会相信徐彩华,更不会相信徐彩华安排的秘书,所以老徐用王剑飞这一招,既是“投石问路”,又是“下马威”!

唐宜空降沙州,杜市长心里不舒服,他又不能有什么动作,那下面的人就得领悟意图先动作,徐彩华就动一下,再加上这一点,这一招就是“一石三鸟”。

所以王剑飞说“感激”秘书长,他有多感激?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用感激任何人,养猪只是为了吃猪肉,并不是让猪过幸福生活。

徐彩华真念及和王剑飞之间的所谓“校友”情谊,王剑飞当初费那么大的劲儿,连徐彩华家的门槛都进不去?

当然,王剑飞不是猪,所以他必须“感激”徐彩华,因为他也是演员,需要演好自己的角色。

从秘书长这里离开了,王剑飞就改变了态度。

面对唐宜书记,王剑飞就八个字:“多做少说,管好生活!”

唐宜书记刚来,住在市委兰园酒店,酒店后面有独栋的院子,环境很好。王剑飞昨天已经和酒店这边沟通协调好了。

书记那边卫生要达到什么标准,晚上的水果要怎么搭配,王剑飞都提了要求。还有王剑飞跟兰园酒店经理张明华讲:

“张经理,晚上要安排至少一个服务员专门服务一号楼!书记刚刚履新,很多干部可能晚上要去叨扰,那边没有人服务不行……”

唐宜书记的司机名叫汤科,王剑飞又请汤科吃饭,两人敲定了一些工作上的细节。

王剑飞盯三个字:“吃住行”,日常工作就是保证书记的办公工作环境,接待客人环境,全是本职工作。

王剑飞跟徐彩华说的那一套话,他从不跟唐宜说。

王剑飞当记者这么多年的经验,越是面对地位高的人,越是不能过分热情,王剑飞谨守这一点。

唐宜书记不相信他,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事情,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靠一方努力能改变的,所以他绝对不刻意去表露自己的忠心,而是扎扎实实行动。

唐宜书记肯定要观察他,而王剑飞也会观察领导。

唐宜履新沙州不被看好,很多人认为唐宜是个书生,沙州这个地方复杂,省委主要领导对这里的情况非常头疼。

之前传言省委是要派一个强势书记过来,结果派了一个书生,有人猜测,唐宜的履新,可能是省委博弈妥协的结果。

但是王剑飞对此有另外的看法,他掌握的情况,省委主要领导对全省的局面把握非常牢固,在主要的人事问题上,怎么可能还存在妥协?

组织选派任用一个重要领导干部,用错的概率其实很低,唐宜是书生,当不好沙州市委书记?

王剑飞用自己类比,他这个记者,就当不好书记秘书?

王剑飞不认同这个逻辑,他当记者个性执拗,那是因为他就是那个身份,屁股决定脑袋,王剑飞现在屁股的位置换了,他还是个憨憨?

人的成熟不是看年龄,要看经历,王剑飞的经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受到过很多人一辈子没有受到的教育。

王剑飞沉浮多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他弄懂了一个道理,男人要在这个社会上赢得尊重,一定要掌握金钱或者掌握权力。

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千百年来老祖宗的总结乃至理名言。

……

不知不觉,王剑飞到市委一个多星期了。

工作上面比较平淡,每天重复做简单的事情,唐宜书记刚来,大量的工作都是谈话,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多。偶尔书记会出去,但是都没有让他跟随,有时候是副秘书长田登科陪同,有时候是秘书长徐彩华亲自陪同。

王剑飞的角色很尴尬,他心里其实着急,但是面上不表现。

他有时候想自己可能需要找个老师指点一下。

但是这个念头一动,他就打消了,成年人遇到的很多困难,其实都需要自己解决,找谁其实都不合适。

自己解决,就要用心琢磨,比如王剑飞现在接到了饭局邀约特别多。

每个打电话过来的人都是顶尖话术,让人难以拒绝!

王剑飞刚开始无所适从,但是后面他经过琢磨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王剑飞现在收到的大多数饭局邀约都是礼节,当官要勤烧香,王剑飞是一把手的秘书,这一炷香必须烧!

王剑飞可以毫无压力的推掉或者接受。

另外,每一个来书记办公室的干部,基本上都会给王剑飞塞烟。

王剑飞把这些烟都妥妥收好,都是下面区县的主要领导干部,过来给王剑飞塞一条烟,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

王剑飞还能跟人家书记、县长去推诿推搡?

但是他收了不用,因为现在他的容错率低,他轻易不给别人落口实!

周末,唐宜要回省城雍州,他跟王剑飞讲:

“剑飞,下午你就不用上班了,小汤送我回雍州……”

王剑飞回来琢磨了一下,下午两点半依旧准时上班,他跟司机汤科买烟买槟榔,两人又一起检查了汽车,然后他跟汤科讲:

“汤哥,车后面随时都要放蛋黄派和薄荷糖!书记有时候会低血糖!”

唐科四十多岁,但是性格比较豪爽:

“王主任,为什么一定是蛋黄派和薄荷糖,玉米糖不行?”

王剑飞笑笑:“你听安排,别犯憨!”

一切安排好,下午唐宜回雍州,秘书长徐彩华赶到了兰园酒店,唐宜看到了王剑飞,上车的时候又多看了他一眼,然后车开动,走了。

从沙州到雍州有180多公里,车程比较长,唐宜闭目养神的休息,忽然心有点慌,他睁眼:

“小汤,车上有没有吃的?”

汤科道:“您扶手下面有薄荷糖和蛋黄派!”

唐宜吃了一个蛋黄派,心情不错:“小汤,你准备零食用心了!”

汤科道:“书记,这是王主任准备的,说您有时候低血糖,买了蛋黄派和薄荷糖!我开玩笑,说玉米糖行不行,他说玉米糖让我自己吃……”

唐宜皱了皱眉头,不讲话了。

沙州的工作开展困难!唐宜想等一等多看看,可是时不待我。

现在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沙州区县班子调整的问题,詹长生时代就积压的事情现在不能不做呀,下面的干部望眼欲穿,唐宜履新了,这个工作迟迟不动,全市的干部群众谁还有心思干事?

可是这个调整怎么动?

唐宜觉得很孤独,省委看得起他,让他单枪匹马就履新,嘿!

“小汤,稍微可以开快点,赶在省委下班之前到!”唐宜说完,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而这个时候王剑飞则是完全没事了,但是对周末的安排,他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徐彩华在兰园酒店又给王剑飞一番鼓励和嘱托,让他感觉越来越不妙,就好比猪发现日子越来越好过,可能意味着屠宰的日子就越来越近。

回到办公室,王剑飞收拾东西,电话来了。

“王剑飞,当了大秘书了,电话都难打通了哟!”肖琳娜在电话那头笑。

王剑飞才意识到肖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回!

他忙道:

“肖大美女,我鼓了几次勇气,都没敢回你的电话!”

“切,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嘴!”

王剑飞‘无辜’的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回你电话,怕你想不开,怕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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