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们的大部队什么时候来？”
谭海连锅子里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抹了抹嘴，摸着肚皮期待地问王丰。
“要大部队做什么？”
“打土豪，分田地……不是，分粮食啊！”
王丰摇了摇头。
谭海眼里的期待迅速消失，转为浓浓的疑惑。
王丰说道：“既然遇见了，也算是缘分，我会给你留下点吃的。”
“你在山里找个地方藏好它们，实在饿了就来取一点吃，但是不要带回去，更不要拿去跟别人交换东西。”
“不然因此送了命，别怨我没提醒你。”
谭海沉默不语。
王丰接着说道：“首先，让你失望了，我不是部队的人，来到春城这里只是路过。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然后，你刚才讲的避难所的情况，我了解了。”
“但那不是杀掉一批人就能简单解决的事情。”
“假如现在的这些统治者没了，你说的那些反抗组织就会回来。”
“就算他们全都死光了，也还是会有别的人继续争权上位。”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说不定还会更差。”
谭海反驳道：“我不信！如果是反抗组织占领了避难所，就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王丰笑了一声：“按你听来的消息，那反抗组织里也有一些异能者。”
“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善良，离开避难所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你们一起走呢？”
“就算养不活你们全部，维持几千人生活的能力总应该有。或者偶尔回避难所外面，给最需要的人分发点吃的，这总不难吧？可是你见过他们吗？”
“所以他们宣称想要平等，更大的可能无非是因为权力没在自己手上罢了。”
看了似乎有些忿忿的谭海，王丰冷漠说了一句：“人都是自私的，举个例子你就懂了。”
“比如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用你的死来换取避难所建立起公平的秩序，一个是我把你带走，让你过上和灵气复苏以前没区别的生活。你选哪个？”
谭海想了一会儿说道：“叔，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能全都要吗？”
王丰说道：“都说了只是举例子，你想要什么？选不出来就说明你已经懂了。”
谭海低下头：“我不太懂。”
王丰的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们春城这里，并没有太多异能者和异能丧尸。”
“避难所外面有上万幸存者。避难所内部也有几千人。”
“至于那些没有呆在避难所周边，而是选择三五成群或者独自一人随便找个地方苟起来的，也不是完全活不下去，估计人也不会少。”
王丰很清楚，因为异能丧尸的出现，才让丧尸的威胁变大了无数倍。
不仅仅是依靠本身的实力，更是因为有异能丧尸在，普通丧尸才会自发聚堆，汇集成整体行动的恐怖丧尸群。
没有异能丧尸，普通丧尸就是一盘散沙，哪怕是几个普通人，只要小心一点，就完全能够活下去。
就像灵气复苏的最初半个月，那时候没有异能，稍微有些组织力的小区就能把丧尸清理掉了。
春城的这个避难所，里面一共才有二十多个异能者。
对比避难所能够辐射到的范围和人口规模，这个数量和王丰之前所到的“正常”地区相比，可能只有百分之一不到。
异能者是这样，丧尸同样是这样。
没有足够的基数来互相吞噬，丧尸的级别就上不去，就聚集不起够多的普通丧尸。
而且异能丧尸在所有丧尸当中占的越低，丧尸群规模越小，也就越难相互碰面。
绝大多数地方只会分布着大量的普通丧尸，要消灭干净只是花时间的水磨功夫。
换句话说。
假如把王丰从平安市中心开局的难度，定义成地狱模式。
在龙岭峪口里的村民、东府村镇里开局的程勇、雷动天们，面对的最多也就是困难模式。
春城这里呢？
局面几乎是纯普通人对上普通丧尸，而且身体都有灵气强化，顶多是丧尸的强化幅度更大些。
但同时人类的火器对普通丧尸仍然有足够的杀伤力。
等于说这里的人们面对的最大困难，不过是因为人口骤减到一成以下以后，导致的社会秩序崩溃、管理体系丧失、与外界断绝联系、生产难以组织重启等等……这些小小的问题。
最大的那些威胁，异能丧尸、异兽，几乎没有。
异能者也因为数量太少，实力太弱，甚至都没形成独立的阶层，更谈不上彼此之间开启血腥争斗。
在王丰看来，这就是妥妥的简单模式啊，充其量算是生存模式。
来自外界的生死威胁几乎没有，只要努力活下去、活得好就是胜利。
“结果呢。”王丰靠着树坐着，姿势很放松，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就只是因为人的自私天性，在秩序崩溃后对权力的争夺，才让这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开局在天堂，硬是自己给搞成了地狱。”
“那就只能说是活该了。”
“身为一个局外人，我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怜悯同情之心。”
“因为就算我救下一些人，他们还是会继续的把自己玩死，那我还做这无用功干嘛呢？”
王丰拍了拍谭海瘦弱的肩膀：“你还是个孩子，勉强算是无辜。能凑巧被我遇见，也是你的运气。”
“所以，如果只是救你一个，我随手给你点吃的也就行了。”
“可你指望我，或者指望那些还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部队，去费心费力救下所有受苦受难的人，完了还得费更大的劲儿去管理好他们，实在是孩子般的天真啊。”
“行了，就这样吧。”
王丰站起身，拍了拍土，拿过背包往外掏了些吃的，几盒肉罐头、几板巧克力、两袋子糖和盐、几包压缩饼干，甚至还有包葡萄干。
纯靠这些，可能坚持不了两个星期。
但是如果哪天实在找不到食物，要饿死了的时候，有这些东西来救急，意义就不一样了。
相当于给了十条命，十次度过难关的机会。
不过这个王丰不会明说。
要是谭海愿意直接躺平爽上两个星期，那也随他。
谭海呆愣愣地看着王丰掏出这些东西，倒是没感觉有多神奇。
春城为数不多的异能者几乎都生活在避难所，他哪里有什么机会见面，对异能根本没太多概念，自然也想象不到王丰的实力层次。
王丰转身要走，谭海突然抬起头来，“叔。”
“怎么？”
“如果我愿意呢？”
“你愿意什么？”
“就是，我现在只是一个人嘛。”
“从小我爸妈就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其实说实话，我也不太在意。”
“以前还能偶尔发个视频，这半年没有了电，我都快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他们应该也不会记得我吧。就连高考他们也没有回来过。”
“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他们的样子我记得牢。可是现在他们也没在了。”
“现在这种日子，我觉得这么活着也挺没意思的。”
“要是死掉我一个人，就能让避难所那里那么多人活得好一点，能让活下来的人多一些，我觉得，倒也不是不行啊。”
“叔。那个选择题，我愿意选一。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