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那两下开山斧,下手堪称狠辣至极。
第一斧劈在许天泽后背,那伤口少说也有二十多厘米长,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紧接着落在腿上的这一斧,瞧那情形,腿骨怕是都断了。
许天泽发出阵阵惨嚎,整个人完全没了站起来的可能。
在小命受到严重威胁的关头,他所能做的,唯有不断挣扎着往前爬,妄图尽可能地远离那把随时会要他命的斧头。
许天泽这人,在和刘天耀闹掰之前,确实称得上是个狠角色。
他召集了十个人手,一路追来,却接连遭遇陷阱,人手不断折损。
那些陷阱,一个比一个阴狠,一个比一个致命。
直到那时,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是两个被逼急了,狠辣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的撵山人。
这一路下来,众人早已人心惶惶,他自己也开始心生畏惧。
一个向来狠辣的人,一旦恐惧占了上风,便和普通的胆小之辈无异。
所以他想到的唯有跑路,还打算拉上一个能替他背锅的。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阳和王岳竟在此处守株待兔。
即便手里有枪又如何?瞄着打都不见得能击中对方,更何况是在宋阳和王岳不断用石头干扰下的胡乱开枪。
而此刻,王岳这狠辣的两斧头,不仅让他身体承受着剧痛,更在他心底种下了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他拼了命地往前爬,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王岳提着那把大半已被鲜血染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开山斧,就跟在他身旁。
在疼痛的强烈刺激下,许天泽渐渐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宋阳见王岳已经制住许天泽,并未急着追上去。
他先来到马千军身旁,发现这家伙也已昏厥。
宋阳将那些散落的子弹一一压进弹夹,然后装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里,又把其他枪械都收拾起来。
接着,他在马千军身上仔细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凶器后,找到了冯丽荣之前携带的那把小刀,顺手放进自己口袋。
做完这些,他才提着枪械来到王岳身边。
宋阳看了看许天泽身上骇人的伤口,将他翻了个身,把他衣物的口袋以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个遍,确认没有能伤人的物件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岳哥,你刚才那做法,实在太冒险了!”宋阳一屁股坐到地上,说道,“咱们明明还有更稳当的法子呀!”
之前他们已经被折腾了整整两天三夜,就吃了几口鸡肉,喝了点鸡汤,又经历这一路的奔逃,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尤其是高度紧绷的精神此刻一松懈,这种疲惫感更是被成倍放大,宋阳觉得浑身都没了一丝力气。
王岳也跟着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看了宋阳一眼:“是还有别的办法,可我等不及,也不想再有啥变故……黑娃子我都不怕,还会怕他不成!”
宋阳微微苦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不得不承认,若不是王岳如此勇猛,事情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像现在这样,倒也干脆利落。
“这俩家伙咋整?给他们个痛快?”王岳问道。
“等会儿……”宋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缓缓说道,“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死了!”
“为啥呢?”
“今天这事儿闹得可不小,就咱们看到的,已经死了两个人。要是再把这俩家伙弄死,那可就是四条人命,这可不是随便往山里一扔就能了事的。再说了,他们要是就这么死了,有些事儿,咱们怕是很难说得清楚。
你也清楚,桦树梁村子里不少人都被这家伙收买了,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是他们为了撇清责任,把事儿全推到咱们头上,那么多人,咱们有理也说不清啊。
而且,我觉得,有个人比咱们更适合取他们的性命!”
宋阳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华姐家男人和娃儿的尸骨,到现在还放在地窖里呢。
这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她遭受了那么多欺辱,心里的仇恨比咱们深得多。
要是换作我,不能亲手报仇,心里头肯定会留下遗憾,始终不会甘心!”
“你说得也对!”王岳听完,轻轻点了点头,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把华姐叫过来!”
宋阳赶忙叫住他,把上了膛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递给他:“带上枪,路上小心点!”
王岳明白宋阳是担心路上还会碰到其他人。
毕竟他们最后只看到五个人,但说不定还有别的人在附近搜寻,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岳接过枪,仔细查看了一番,转身顺着山道去找吴淑华。
……
宋建国这一枪,威慑力那叫一个强,当场就把桦树梁的队长和支书吓得没了气焰,其他人更是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一打听才知道,窝棚里的陷阱是宋阳设下的。
受伤的那人被送到村里草医那儿,草医看着那伤口,也是束手无策,赶忙让他家去找队上借牲口,赶紧拉到镇上医院去处理。
也正是在借车的时候,村里管事的几个人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道许天泽从外面掳了两个人回来,结果人跑了,还知道他们去追赶的事儿。
平日里没少从许天泽那儿捞好处,出了事,这些人一个个都跳了出来,都想表现一下,指望以后能得到更多好处,同时也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吴淑华的事儿,村里人早就不当回事儿了,但这两个外来的人,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碰上了硬茬子。
宋建国直接动了枪,旁边看上去威猛无比的王宏远也绝非善茬。
对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一下子全都老实了。
至于周宇和李察两人,本想劝劝情绪激动的宋建国和王宏远,但很快发现,这种强硬的手段效果出奇地好,至少一下子就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许天泽本就是个正在被通缉的杀人犯,居然还掳人回来企图报复,对这种人,还需要跟他讲道理吗?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被人追捕的宋阳和王岳,情况十万火急。
用点非常手段也是迫不得已,两人也就装作没看见。
很明显,这桦树梁的队长和支书本身就有大问题,当场就被铐了起来,锁在窝棚边的大树上。
宋建国更是干脆,枪口一抬,对准送伤者回来的两人,恶狠狠地说道:“带老子去找,要是我们两家的小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这些家伙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就这一句话,吓得周围的村民纷纷往后退,生怕惹恼了这位凶神恶煞。
在枪口的威胁下,那两人哪敢不老实,赶忙上前带路,领着宋建国他们一行人顺着来时的路去找。
这两人知道中陷阱的位置,走的又都是熟悉的山道,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到了陷阱处,李乘风听着两人讲述的情况,又看了看陷阱的布置,忍不住赞叹道:“我这徒弟,把我教的东西学得是真到位,不愧是撵山的好苗子。”
到了这儿,两人就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不过没关系,有招财、福运和巴豆三条猎狗在呢。猎狗鼻子灵,很容易就嗅到了气味,一行人加快速度继续追赶。
二十分钟后,他们追到了那道又多了两具尸体的山沟。看着那些陷阱和尸体,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到触目惊心。
但他们也顾不上这些,继续跟着猎狗追。
宋阳他们重新经过了山沟,猎狗嗅到了最新鲜的气味,一路追踪,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往山坡上奔去。
连着翻过两道山梁,招财和福运突然狂吠起来,一路疯了似的窜进山林。
此时,王岳正带着吴淑华往回走。
突然听到狗叫声,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有人来了,赶忙叫吴淑华躲到路边的林子里,同时迅速举起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然而,当他看清跑来的是三条猎狗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
紧接着,他就看到山坡下方紧跟着跑上来的宋建国和王宏远,他立刻大声喊道:“爸……叔……”
一边喊着,一边朝着山道下方跑去。
王宏远看到自家儿子安然无恙,心里也是一阵欣喜。
只是,他上下打量了王岳一番,见他手脚都磨破了皮,沾着血迹,脸上还有淤青,不禁问道:“你这是咋弄的啊?”
“被绳子捆着,一路上想挣脱,就磨破了,脸上的淤青是抓我们的那些混蛋打的!”王岳这会儿早忘了身上的伤痛,好奇地问,“你们咋找过来的?”
“是小阳的几条猎狗回去报的信……”王宏远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建国打断了。
“这事儿等会儿再说,小岳,宋阳呢?”宋建国焦急地问道。
“在上面山坡等我呢,叔,放心,小阳跟我差不多,没啥大问题!”
听到这话,宋建国稍微松了口气,提着双管猎枪,顺着山道急匆匆往上走,其他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
宋阳为了防止许天泽因流血过多丢了性命,往他的伤口上糊了些泥土,又把他的衣服割碎,简单地进行了包扎。
就在这时,许天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看着坐在一旁的宋阳,虚弱地哀求道:“兄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不敢的事儿?”宋阳冷笑一声,“放了你,好让你再找机会来害我?”
“我这腿脚怕是废了,哪还敢对你们有啥想法……我有不少钱,两万多块呢,只要你放了我,这些钱全是你的!”
“又来这套……王宇飞放了你,结果你跑到人家家里把人杀了,这可是前段时间刚发生的事儿,我的记性可没那么差。不过,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钱在哪儿?
跟你说实话,我没打算放了你,但你要是不说,我不介意现在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废得更彻底些,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宋阳说着,从兜里掏出小刀,用指头在锋口上刮了刮,站起身来,一脚踩在许天泽的右手掌上,刀尖抵住他的手腕,然后慢慢加大力气,很快就见血了。
许天泽眼睁睁看着刀锋一点点没入自己的血肉,拼命挣扎了两下,却被宋阳踩得更紧。
他惊恐万分地说道:“这些钱我放在两个地方,一个在小院的地窖里,那儿有个罐子装着。另外一份用油纸包着,藏在小院后面的山坡上,埋在一棵拐枣树树桩下面。”
“看看,不放你,你不也说了……”宋阳冷笑一声,转身走到一边。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上传来猎狗的叫声。
宋阳定睛望去,看到是招财、福运和巴豆,心中大喜。
两条猎狗一路飞奔到宋阳面前,兴奋地往他怀里扑,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又是扑又是舔,欢快极了。
宋阳揉了揉它们的脑袋,抬头看向山坡下方的山道,只见宋建国等一群人正沿着山道快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