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颂大师声音烈烈，带着无尽杀气。
他说过，他除了是她唯一的希望，谁若阻碍徒儿成佛，他便屠谁？即使毁掉他得道高僧的名号他也在所不惜。
梅颂大师目光尖锐。
“不！”
季泊苍下意识的颤抖一瞬，赶紧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不，我没有，我没有，这次只是意外。”季泊苍心里不断打鼓，师父修为已经有渡劫，只差一线便可飞升，司瑶即便有吞噬漩涡又如何？只要不是近身作战，司瑶根本不是师父的对手。
师父杀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司瑶她，他会劝司瑶皈依佛门。
最不济，最不济司瑶的命也该结束在他的手下。
季泊苍艰难的掩饰着心中的紧张。
“意外？”梅颂大师冷冷的看着他，“那你好好跟我说说，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又如何产生了心魔？”
“我……”
季泊苍紧抿着嘴角，师父目光如炬，绝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真正的盘算，这也意味着他必须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司瑶或许命有不保。
季泊苍心里乱颤，最终：
“我，我又看到了从前。”
“血，一片血色。”
说着季泊苍已经狼狈的闭上了眼睛，脸色更是苍白一片，配合着他现在虚弱的样子，说出这些话的真实度很高。
梅颂大师果真心颤一瞬。
“你知道的，你已经大仇得报，那些伤害你族人的人已经全部被灭在你手下。”
“可，师父，我杀的那群人中当真没有无辜之辈吗？”季泊苍的眼角似乎滑下一行泪水。
10岁之前他乃天皇贵胄，可是10岁之后，他已经成了灭国皇子。
是凤庆国内唯一的血脉。
是师父在一片漫天杀气中发现了他，并救了他。
师父知道他心有怨恨，并且肩上担负着灭国巨仇，所以便教他修炼。
只是这修炼~
佛秀。
“呵~”季泊苍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当时师父说了，唯有修炼方能报仇，并且是以自己的力量报仇。
那个时候他虽然年幼，但心里有一腔愤恨，只想为父王、母后、皇兄们报仇，自然答应了这件事。
之后便是潜心修炼。
师父说的没错，他果真极有天赋，不到一年他便修炼至筑基，而后~
“那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啊。”季泊苍低喃，眼睛里开始浮现出一片片血色。
那是人，那是凡人。
也是他们修士眼中最忌惮招惹上的一批人。
“师父曾经说过，我被佛修不可无辜染上杀虐，尤其是诛杀凡尘之人。”
“可那些人就是凡人啊？”
季泊苍低语，眼睛里似乎有泪珠。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不单单只杀了一个人，而是一座城。
城池里的所有人全部都在他的怒火下化为云烟。
他当时只有庆幸激动。
更甚至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就是这位新皇斩杀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亲人，并且另立国号。
既然如此，那他也让这位传说中的新皇好好的品尝一下万念俱灰、肝肠寸断的滋味。
更甚至，他不是只杀自己家人吗？那么他就灭他的城池。
他要把这座城池里所有人的头颅一颗一颗的全部都供奉在那位新皇面前，自然也包括他的那些亲眷家属。
他做到了。
也看到了那位新皇 涕泗横流、成疯成魔的一面。
最终那座热闹的城池终于变得寂寥，他大仇得报，便又跟随师父修炼。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真切的认识到自己是佛修本，不应该造下那么多杀孽的。
所幸他大概本身就是一个心狠的人吧，就算做了那么多事，他除了稍感痛快之外就再也没了其他感觉。
人命，在他眼中不过如此。
可是现在师父问。
还有~
真言兽面前，司瑶那一字一句的话。
她说：“你就没有屠杀过无辜之人吗？更甚至你的手比我还要脏。”
那件事他原本都快忘了的，可是此刻所有的画面都浮现在他的眼前。
是，司瑶说的没错，他确实不干净，更甚至他比司瑶的手更脏百倍。
他杀了许多许多无辜的人，造下了许多杀孽。
他原本可以假装无动于衷的。
可，或许是司瑶的眼神太过于厌恶，也或许是师父逼迫的太过于紧切，季泊苍…最终还是被乱了心绪。
他双眼迷茫，唇瓣颤抖。
看上去好像梦魇一场，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让人心痛的破碎气息。
“泊苍。”
梅颂大师最终还是佝偻了身躯。
他知道徒儿提到的是什么？
“但，那不干你的事，是为师的错。”
那年，他刚见到此子便大为惊艳。
那是在佛门圣地，这孩子不大的身躯竟然高谈论阔着经书，并且说的颇为有理，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惊艳。
自此，他便多看了一眼。
很快就发现季泊苍根骨绝佳，悟性非凡，还未修炼之时便隐隐能窥见一丝天道。
这是上好的佛修。
他一生苦修，门下弟子无数，但漫漫几千年的光阴从未收过一个亲传弟子。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时机未到，可是看到此子之后，他突然有一种明悟的感觉：或许他要的徒弟就是这个孩子。
梅颂大师向来不拘一格，行事洒脱。
当即他便问那位人皇可否把此子交给自己养育，人皇拒绝。
他不甘，更甚至主动问了这个孩子。
可是：
“佛修是什么？当和尚吗？我才不要。”
他告诉季泊苍，他颇有慧根，是佛修的上好人选。
季泊苍再次反驳：“那又如何？难道天资好就一定要修你的佛？我可曾听父皇说过，这天下极大，有人修佛便有人修法，甚至修书修武，既然如此，我何必拘泥于修佛？”
“明明我可以走一条更痛快的路。”
小小的季泊苍已经初露聪慧。
他也知道佛修比一般修士要苦。
梅颂大师无奈，只能再找机缘，直到~
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有了渡劫期的修为，实力通天，能捕捉一线天机。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感这个皇室或许会发生动荡。
其实只要有人干预，这个皇室或许就会度过难关，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