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看惠春急赤白脸的不说话了,他起身去捯饬班次鸟。
“我一会儿给娘送点去!”三弟自言自语。
“一天天就记得送,送了这个送那个!”惠春撇着嘴。
晚上,付英娘感觉自己不舒服,她到菜园子里靠墙蹲着。
今天破天荒的拉出来了。
天太冷,一会儿功夫就冻的麻木了,付英娘喘着粗气,她扶着墙往回走。
雪很厚,厚的不见底,院子里背风的地方已经半米多高了。
付英娘坐在门边大口喘气,天上没有什么月亮,可是地上的雪却映衬的很亮。
她点了一根烟头,仔细咂咂几下没尝出味道,却引来接二连三的咳嗽。
似乎下一秒肺都要咳出来了。
“哎呀,哎呀!受罪,这样活着真受罪!”付英娘看着天空,一手摁着肚子。
她又开始疼了,频繁的疼痛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付英娘灭了烟头往回挪动。
许是冻麻木了,感觉屋里外头没啥区别,都冷的寒心。
付英娘渴了,缸里没有水,连沉底的瓢也冻住了。
三弟今天没有过来送饭,招娣人也不见了人影,老头子去帮别人宰猪肯定是留下吃饭了。
付英娘伸出干涸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她摸到柜子边想看看有没有剩饭能吃上一口。
盘子里昨天剩下的饭菜已经冻成了冰疙瘩。
她伸出舌头舔了几口,啥也没吃到。
“哎!”付英娘爬上炕,伸手从壁龛里拿出止疼药,
晃了晃“还剩两颗了,一起吃了吧!”
付英娘用牙咬碎咽下去,她如今已经感觉不到苦味。
“咕噜噜!”肠子闹着别扭。
付英娘伸手拽了一个枕头窝在心口窝。昏昏睡去。
晚上。
付英爹和两个老汉摇摇摆摆从下村上来。
付英爹哼着小曲,几个人嘻嘻哈哈。
到了岔路口分开,付英爹扶墙呕吐。
他吐完伸手擦了擦嘴:“可惜了,可惜了!”
说罢又摇摇晃晃往回走。
远远看着家里的灯亮着。
付英爹不高兴:“奶奶的,有点钱就浪费,大半夜开着灯闹啥!”
付英爹“哐当”一声踢开门进来,看着老婆子窝在那他心头怒火:“败家玩意,开灯浪费电!”’
没等付英娘说话,他一拳把老婆子搂到地上。
付英娘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轰然倒在地上。
“哐咚”一声,付英娘摔的脑袋嗡嗡响。
老头子穿鞋上炕,盖上厚被子眯眼睡去。
付英娘疼的厉害起不来身,索性就躺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老汉打雷的鼾声才勉强爬起来想要挪上炕。
那平时看上去低矮的炕,此刻像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付英娘费劲气力爬上去,她一只脚盘着一只脚耷拉在炕边,担心又被打,到时候好有个支撑力。
她继续用枕头窝着。
付英娘侧目看了看屋外,月亮出来了,一片亮堂。。。。
三弟折腾到半夜不睡,他吃好喝好带上帽子出来。
“你去哪?大晚上的?”惠春被吵醒眯着眼睛爬起来问。
“给娘送点煤,明天早晨好生火!”三弟披上棉衣。
“那个,别拿太多,她用不了!”惠春扯着嗓子。
三弟去煤房搬了一块大的放进筐里背着去了娘家。
他进屋听到爹打呼,
“你咋不睡?”三弟看娘坐着问。
娘没有回答。
三弟索性也没有多问,放下班翅鸟和煤摇晃着往外走。
第二天,老头子一泡尿憋醒,他起床去撒尿,看到地上的煤心里高兴。
他尿完提着裤子去了三弟家,付英爹雷打不动的要早晨过去给人家扫雪,只为混一口热乎饭吃。
爹走到三弟家,看到一地黑色煤渣滓,他赶紧用扫把仔细的扫好都给人家放好。
“哗,哗!”付英爹用力扫着雪表忠心。
三弟戴着帽子出来:“爹,大姐买了煤,我昨天给你送去了!”
“嗯,看到了,你给我送点小块的,那么大石头一样我咋用!”爹小声抱怨。
三弟憨憨一笑:“我没想到,我寻思好拿!”
爹继续扫着。
“那个,我再给你送一筐碎的!”三弟麻袋又装了半袋子背着去了娘家。
他开门进来,屋里冷冰冰的,像是地窖一样。
三弟放下煤看了看柜子上的碗都结冰了。
“哎,真是的,也不生个火!”三弟出去劈了柴生了炉子。
他对娘说:“你看你,昨天是这个动作,今天还是这个动作,就不知道换一换,你腿不麻吗?”
看娘低着头就是不说话,三弟不高兴,伸手推了娘一下:“哎呀,跟你说话呢!”
娘被推的“噗通!”一声倒下,姿势都没变。
三弟起身过来查看,娘脸色灰白,嘴唇没有了血色,整个人都凉了。
三弟瞳孔凝聚,手指头发紧,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娘?娘?”三弟壮着胆子过来用力摇晃。
付英娘已经没气了。
“呀,呀!这可咋办呢?”三弟慌了神哭唧唧的。
他平时十分嫌弃娘,恨不得她马上死掉,可是,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突然来了,让人措手不及。
三弟腿脚不利索,走了几步突然绊倒。
他踉跄的出门,感觉心口发苦。
“咋啦?”’付英爹扫完院子不见三弟回去,他也跟过来。
“你早晨起来我娘活着不?”三弟拉着爹问。
付英爹十分诧异:“我没注意!”
“我娘没气了,身体都硬了,我估摸的是夜里死的!”三弟表情惊慌失措。
付英爹一听老婆子没了,他面色突变,双腿发软原地坐下。
“这,还是给大姐她们打电话吧!”三弟提议。
“我去看看,我去看看,昨天还好好的呢!”老汉支棱起来进屋去。
他用手在付英娘鼻子前挨了挨,随后颤巍巍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