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永明这话一说，徐瑞丰还真意识到了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官方这几年来一直头疼的。
国营生意，在群众看来都是铁饭碗。
甚至一个工作还能爷爷传给爹，爹再传给儿子。
这对部分群众来说似乎是件好事儿。
可对社会上那些分配不到工作的人，尤其是对国家，还真不是好事儿。
所谓的铁饭碗，刚开始给的都是有能力足以胜任这份工作的人。
可传着传着，可就不知道会传给什么人了。
要是传到没有能力、更没有责任心的人手中，这工作可就真废了。
而且就如廖永明刚刚说的，这些年不少国营企业的工人，还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他们根本不为企业负责，不但生产力不能保证，甚至还让企业有了不少根本不必要的损失。
也是正因如此，国家才提出要改开，要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
徐瑞丰懂了廖永明的意思，可他此时却依旧不明白，这跟批发市场有什么关系。
毕竟，批发市场如今管理人员都是省城官方派的。
而那些负责卖货的，都是各个国营工厂业务部门派下来的。
这种架构，跟廖永明在的时候能有多大差别？
毕竟给各个国营工厂卖货的人，并不是由廖永明来发工资。
“领导，这差别还真就大了。
首先，之前我管理批发市场的时候，即使我是老板，我见那些卖货的同志时，那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无他，这就跟开私营饭店的老板的心态一样，和气才能生财嘛。
而且这样绝对能减少很多麻烦。
可您去过如今的批发市场吗？
尤其是私下去？
不是我打小报告哈，说真的批发市场如今管理人员的态度，其实就跟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的态度一样。
不能说态度有问题，可毕竟跟之前是不一样的，这多多少少会让那些卖货的同志有些……不适应。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如今的批发市场虽然没取消业务部门，却完全取消了我之前订的业务部门的提成规定。
虽然批发市场属于官方，官方想让各个国营工厂都派人过来批发货物，根本不像我们当初还得去跑业务去沟通那么难。
甚至对官方来说，这很是简单。
可这里面由于缺少了业务部门的参与，尤其是缺少了奖金的激励。
别看同样是让国营工厂来批发市场派人卖货，但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最起码，这重视程度就不一样。
没有业务员提前仔仔细细的说明各个注意事项，甚至设身处地的为工厂考虑各种问题。
国营工厂即便在批发市场设了一个批发点，可这效益就不一定能达到理想的效果了。”
徐瑞丰似乎是有点儿明白廖永明的意思了。
但即便是这个原因，批发市场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变成现如今这个样子吧？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
“那个……那个……呵呵呵……”
廖永明尴尬的挠了挠头，问题最关键的部分，他是真有点儿张不开口。
“廖永明同志，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毕竟咱们都是为了批发市场的发展、为了省城的发展。
不管你发现了多么严重的问题，都请你务必说出来。”
廖永明犹豫了半天，看在徐瑞丰毕竟帮他解决服装厂的关键问题了。
那他干脆也实话实说得了。
但在揭秘之前，廖永明还是刻意的问了徐瑞丰一句，“领导，如果我说的这个问题有些……有些不太合规的话，您不会秋后算账吧？”
徐瑞丰一愣，脸色明显的有些不太好，但他还是紧皱着眉点了点头。
廖永明这才勉强放心的继续说。
“领导，实不相瞒批发市场这事儿确实有些复杂。
就连我自己也是昨晚请批发市场的人吃了顿饭，又联系了一下之前负责批发市场业务工作的同志，这才弄清楚了问题的根本。
只是吧，这个问题有点儿不太好解决。”
“廖永明同志，你只需要找出问题即可。
至于解决问题，我会派人专门去处理的。”
廖永明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想即使知道了问题，官方也不一定能处理。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领导，其实问题的关键一句话就能说明。
那就是，水至清则无鱼。”
徐瑞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我跟您实话实说吧。
其实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之前那些业务人员由于我制定的奖金标准，那真是玩儿命的在干。
他们天天不是在谈业务，就是在谈业务的路上。
结果他们的努力也没白费，光靠奖金他们就个个成了万元户。
结果我也没想到，他们为了能让已经做出来的业绩稳定。
能长长久久的拿到我给的奖金。
他们竟然私下里跟那帮，给各个国营工厂卖货的同志，达成了一个协议。
那些人只要能多多卖货，能保证业务人员之前开拓出来的业务不流失，甚至逐步提升。
业务人员就按他们商议好的比例，给那些卖货的同志一些提成。
据我了解，国营工厂给这些卖货同志的工资加上提成，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一百块钱。
而业务人员给他们的提成，至少能达到一个月一二百块钱，甚至还能更多。
您说在这种情况下，那帮卖货的同志的态度，能跟现在一样吗？
不仅如此，我昨晚还了解到。
业务人员也不仅仅是让卖货的人玩儿命卖货给来批发货物的摊主。
他们竟然还为那些摊主，提供了非常好的售后服务。
首先，他们会传授给那些摊主更多更好的销售经验和小技巧。
其次，他们还承诺会帮他们进行调货等服务，让摊主们哪怕多进了货，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就因为以上种种，批发市场当初才能做的极其火\/爆。
……”
廖永明其实也真是昨晚才知道，原来他的批发市场当初生意这么好，他自己的原因竟不是关键。
而是李堃那帮人的存在，以及他们私下做出的那些小动作。
才让批发市场展现出当时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