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这进度条上涨的幅度太快，还是面前君执眼底淌出的猩红太过鲜艳，亦或者是两者相加，一阵从未有过的慌张失措骤然蔓延在心。
肩膀上尚未痊愈的血洞被一只手蓦地攥紧，泛起的疼痛强烈，都让他无暇顾及。
玉如萧只觉的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一刹。
他不知这虚空浮岛究竟是否能预知未来，还是说和以往太多次一样，皆是攻心的幻境。
“冷静一点。”
玉如萧想要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痕，却因着疼痛竟抬不起手臂。
可君执仍旧死死盯着他的脸，张口话语低沉发哑：“方才我看到的，是未来吗？”
玉如萧张了张口，没等说什么，面前人蓦地凑近了些，就连那个黑化进度条都近在咫尺，看得他心惊。
“还是说师尊知晓这一切、知晓千山盟会有一劫，瞒下我做了如此决定？”
君执跪坐在他面前，眼底神色早已被暗沉覆盖，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另一手蓦地抬起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与之对视。
玉如萧堪堪握住他的手腕，张口却哑然。
面前君执尚未完全吸收体内的能量伴着波动的情绪翻涌而出，寒气夹杂着银芒显露开来，裹挟其中的灵力顷刻间如波纹扩散，吹袭着树叶簌簌落下。
“所以你还是会选择抛下我，对不对？”
君执松了手，猛地上前倾过身子将他按进怀里，尾音颤抖间，咬破的下唇溢着鲜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扩散在口腔。
“师尊若是早有这等打算，为何不告诉我？”
一句句越发急促的语调更像是逼问，玉如萧抬手想要抚上面前人的后背，却连着手臂都一并被禁锢着，压根挣脱不得。
紧绷着的怀抱让他喘息不得。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方才你面见的，未必真实。”
话音落下好久，却见这人都没有要放开的意图。
玉如萧贴着他的耳侧，声音都放得缓了些：“此前同你说过的，这具身体……”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又被捏着肩膀拉开了距离。
君执用力到手臂都在颤抖，却也正是此时，看见面前人本就稍显苍白的脸上神情一僵。
眉心微微皱起的刹那，一丝压抑在喉间的呼痛像是自齿缝溢出，隐忍至极。
他下意识的松了手，却见玉如萧抬手捂住了右侧肩膀，口中说出的还是安慰：“我岂有这么容易便身死……”
话音未落，君执颤抖着收回手来，清晰看见了自己掌心浸染的那片刺目鲜红。
玉如萧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黑化进度条猛增一截。
甚至已经远超了中值。
他心下一沉，脑海中不可避免的想起那所谓未来之门中显现的、最后君执面上出现的魔纹。
莫非这黑化进度条，所预示的是堕魔？
此番刚刚思及这等可能，就被人猛地捏着腕骨挪开手臂，将那再度染血的肩头衣物显露于视线之内。
玉如萧看着面前君执突然变得冷静的面色，神情仍旧紧绷，却是缓缓抬手，动作极轻的解下了衣领银扣。
紧接着不由分说的作势要将衣物剥落肩头。
玉如萧下意识抬手去挡，钳制住自己的力道却大的吓人，手背上青筋凸起，用力到筋骨泛白。
凉意攀附上裸露的皮肤，疼痛到几近麻木的肩膀之上是借助丹药之力、愈合大半的血洞，却仍是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势。
此番受了外力，黏着在衣物上的鲜血被掀开，露出粘在瓷白皮肤之上的朵朵殷红血花，以及那顺着伤口向着四周扩散的、如皮肤破裂一般的裂痕。
与此前手臂上出现的皲裂纹路何其相似。
玉如萧瞥见这此前还未出现的裂痕，眸光同样一沉。
他强行更换妖丹，以他人修为结晶弥补体内亏空大半的灵力，的确会让这具本就受损的躯体更加残破。
却不想竟来的如此之快。
此番余光却瞥见那熟悉的光影骤然由白转红，过分鲜艳刺目的颜色让他不得不将目光落回，就看见了君执眼底破碎的眸光。
一双眼瞳震颤着，面上无措在刹那间无限放大，指尖触及蔓延至胸膛的开裂痕迹，头顶进度条光影再一闪，如失控般上涨。
“所以此前书中所言，是真的对吗。”
君执眸光沉沉，掌心触及胸前的一瞬，翻涌的灵力无比直接又迅猛的注入体内，“血契之法一旦停用，灵力逆流，身体崩溃，都是真的？”
他压根没给玉如萧张口说话的机会，“所以师尊先前的承诺，还是在骗我。”
君执面色冷淡，话语却是无比镇定，镇定到像是隐藏的伪装。
玉如萧眸光一凛，眼睁睁看着他掌心一翻，先前那柄银色匕首紧握在掌心之内，作势要划上手腕，被他眼疾手快的抬手拦下。
锋锐的刀刃距离自己的手背不过毫厘，稍稍下压便能刺破皮肉，涌出鲜血。
“我并未骗你。”
玉如萧叹了口气，感知着注入经脉却运行缓慢的灵力，“自你修习雷灵根的那一刻，你的血……便不会起效了。”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掉在未来之门的圆珠之上，声音清脆。
“师尊一早便知晓，所以急于为我求取功法，修习九州雷降？”
君执眼眸中震颤不已，喉结艰难的滚动了片刻，才像是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我那时，甚至未能认出你。”
玉如萧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他默默抬手拢上衣服，遮住了肩膀蔓延至胸膛有些狰狞的伤势。
一手将胸前掌心拉下，他正抬手理了理君执稍显凌乱的碎发，指腹擦过脸颊血迹，却见面前人自始至终沉默着，沉默的有些异常。
却是在自己落下手臂，才听他幽幽张口。
“倘若师尊得到了天命玉，也断然不会伤成这般模样。”
他默不作声的捡起来了掉落在地的匕首，被玉如萧眼疾手快的打落。
“天命玉本就蛊惑人心，他若是对你说了什么，万万不可信。”
玉如萧话语急切，却见那双幽深的眸中看不见一丝波澜。
君执仍旧沉默着将匕首捡拾起来，又被他劈手夺过，藏进了自己的储物玉佩。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玉如萧用了些力气控制住了他的手臂，“如今此物药性如何发挥、如何共享，你我二人皆不知晓，不可轻举妄动。”
“共享？”
君执抬起眸子去看他，眼底像是清明了些许，“可师尊你的身体，拖不得。”
眼角余光耀眼的紫芒闪过，一道雷电环倏然从天而降，直直环绕在了他的身侧，将手臂一并牢牢禁锢其上。
电芒之下，让他罕见有种麻木发痛的感觉。
随即而来的是落在颈侧的吮吻，牙尖顺着脖颈咬上喉结，细密的齿印随着解开的银扣蔓延至了锁骨。
“师尊说的共享，是这样吗？”
炙热的掌心顺着衣物探入，落在腰际皮肤之上，激起一阵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