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淌着暖意。指尖还沾着给萧逸云涂时蹭到的药膏，黏糊糊的，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让人安心——这世上最管用的药，从来不是药房里的瓶瓶罐罐，是眼前人眼里的光，是那句裹在狠话里的关切。就像刚才萧逸云攥着他的手腕骂“逞什么能”，指腹却轻轻摩挲着他虎口的擦伤，那点藏不住的软，比止痛针还见效。
院门外的风卷着沙尘扑进来，几个黑衣人踩着满地枯草站定，为首的刀疤脸往院里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丛还魂草上——叶片蜷曲，沾着泥灰，混在杂草里几乎看不见，实在算不得起眼。
“萧逸云，”刀疤脸嗤笑一声，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石，“你拼死护着这破草干啥？论入药，它不如当归值钱；论生火，它不如枯枝好烧。我实在想不通，为这么丛连名字都寒碜的草，值得你跟我们动刀子？”
萧逸云刚给还魂草浇完水，铝制水壶还拎在手里，闻言转身时，壶身的反光晃得人眼晕。他没看黑衣人，先伸手拂去草叶上的尘土，指腹轻轻按了按叶片——昨夜下过雨，叶片上还留着浅浅的水痕，像谁掉的眼泪。
“你们不懂。”他声音不高，却比院外的风声还沉，“去年冬天我娘咳得直不起腰，整夜睡不着，就靠这草煮水安神。她走的那天早上，手里还攥着片干了的叶子，说‘这味儿踏实’。”
刀疤脸愣了愣，随即往地上啐了口：“死人的念想罢了，值当你拿命换？”
“对我来说，值。”萧逸云把水壶往墙根一放，铁壶底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他弯腰捡起墙角的柴刀，刀身虽锈，磨得却锋利，“我娘这辈子没享过福，就这点念想，你们也想抢？”
“抢？”另一个瘦高个黑衣人笑起来，声音像刮过玻璃，“一把火烧了这院子，草也好，念想也好，不就都没了？”
萧逸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想起娘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别为我报仇，守好这草就行”，想起自己蹲在草前哭了三天，是这草在寒风里没冻死，反而冒出新芽，像娘在说“别垮”。
“那就试试。”他把柴刀横在胸前，刀刃对着阳光，晃出刺眼的光，“你们敢动它一根叶子，我这刀可不认人。”
风突然停了，院里的尘土落下来，粘在他汗湿的额发上。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这么执拗，刀疤脸眯起眼：“为丛破草拼命，你是不是疯了？”
“疯？”萧逸云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我清醒得很。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金银，哪懂什么叫念想？这草是我娘的影子，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点温度，你们动它，就是刨我的根。”
他说着，弯腰将那丛被踩得歪歪斜斜的还魂草轻轻扶正，指腹抚过被碾折的叶片，像是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发间，银丝在光尘里明明灭灭——他其实不算老，只是这几年为了守着这院子，为了护着这草，愁绪催白了头。
对面的几个汉子被他眼里的执拗镇住了。为首的刀疤脸啐了口唾沫，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顿：“不就是丛破草吗？卖了能换两贯钱，够你喝半月的酒，犯得着跟我们拼命？”
“两贯钱？”萧逸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里的光忽然锐起来，“我娘走的那年，就坐在这草旁边晒太阳，她说这草的味道像极了她嫁妆里那盒没舍得用的香粉。她走后，这草每年开春都准时冒芽，叶片上的露珠，都比你们兜里的银子亮堂。”
他往前走了半步，明明身形单薄，却像堵推不倒的墙：“你们要挖它，就得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刀疤脸被激怒了，挥着锄头就往前冲：“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逸云没躲，只是死死盯着那锄头落下的方向。就在锄头离他肩头不到半尺时，刀疤脸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是邻村的后生们赶来了，都是被萧逸云帮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