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锁死铁环的脆响在井内荡开时，苏璃月的心跳正撞在萧逸云的小臂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那不是害怕，是蓄势待发的张力，像拉满的弓弦，只等一声令下便要破空而去。
“抓紧。”萧逸云又低喝一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过来，熨贴着她被井壁寒气冻僵的皮肤。两人悬空升起的半尺之间，井底的黑水泛着幽光，映出井口投下的长矛影子，像无数根倒悬的毒刺。
“姓萧的！有种就上来单打独斗！缩在井里算什么好汉！”刀疤脸的吼声裹着风灌进来，带着粗粝的嘲弄。紧接着是重物撞击井壁的闷响，碎石簌簌落下，砸在铁链上叮咚作响。
萧逸云腾出一只手按住苏璃月的后脑，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避开一块飞溅的石片。“他在逼我们上去。”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松木香的呼吸扫过颈侧，“井壁的铁环每隔三尺有一个，是早年用来检修井绳的，到井口一共十七环——记住了？”
苏璃月点头时，鼻尖蹭到他的衣襟，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不是他的，是之前缠斗时沾染上的，混着松木香，奇异地让人安心。“十七环。”她重复了一遍，指尖摸索着铁链的纹路——这链子锈迹斑斑，却在关键处打磨得光滑，显然是常被人使用的痕迹。
突然，一道寒光从斜上方劈来，擦着萧逸云的肩头掠过，斧刃劈开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是独眼龙。
他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上方的铁环处，断臂的布条被血浸透，像面残破的旗帜。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萧逸云，手里的短斧还在滴着血——想必是刚砍断了什么阻碍他的东西。
“上次断我手，这次就断你命！”独眼龙嘶吼着再次挥斧，斧刃带着风声直劈萧逸云的面门。
萧逸云却不闪不避，左臂依旧牢牢护着苏璃月，右手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剑身在幽暗的井内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缠上斧柄。“你的戾气倒是比武艺长进快。”他手腕翻转，软剑突然收紧，竟硬生生将短斧往回拽了半寸。
独眼龙猝不及防，身形一晃，差点从铁环上坠落。他怒吼着用仅剩的左手死死攥住斧柄，额角的青筋暴起如蚯蚓：“我大哥死在你手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大哥？”萧逸云眉峰微挑，软剑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是去年在城西码头，被自己人推下河的那个？”
独眼龙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萧逸云的声音冷了下来，“刀疤脸用你大哥的命换了三船私盐，这事道上谁不知道？你替他卖命，不过是被他当枪使。”
斧柄的震颤突然变缓，独眼龙的眼神有了一丝动摇。就在这时，井口传来刀疤脸的怒喝：“独眼！磨蹭什么？还不快砍断他们的铁链！”
一声怒喝像是惊醒了独眼龙，他猛地回过神，眼神里的犹豫被狠戾取代：“少废话！拿命来！”短斧突然变招，放弃攻击萧逸云，转而劈向两人脚下的铁链。
“不好！”苏璃月失声喊道。
萧逸云反应更快，软剑骤然松开斧柄，转而缠向更高处的铁环，同时足尖在井壁猛地一蹬，带着苏璃月向斜上方腾跃。铁链被斧刃劈中的脆响在脚下炸开，火星溅起时，他们刚好抓住了上一环铁环，悬空荡开三尺，避开了坠落的危机。
苏璃月低头看了眼断裂的铁链坠向黑水，激起一圈圈涟漪，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他疯了！”她喘着气说，“为了杀我们，连自己人都不顾了吗？”
萧逸云却望着独眼龙的方向，眼神沉沉：“他不是疯了，是怕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怕我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