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瑾咬破舌尖,才压下喉间腥甜。
她将雪玉坠子塞进衣领,冰凉的玉石贴着心口:“去看看。”
“县主。”冷锋递来一套南蛮侍女服饰,“穿上这个。”
苏时瑾接过衣裳,直接套了上去。
因十分瘦削,这样直接套上去,也未觉得臃肿。
苏时瑾戴了人皮面具,所以是一张极其寻常的脸。
见到一排侍女捧着金盘,盘中盛着鲜红的果实。苏时瑾悄无声息放倒最后一个,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待跟着队伍,来到大殿之中。
红毯尽头,一队仪仗缓缓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着大红喜袍。
苏时瑾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南宫鸿煊。
可他走路的姿态,僵硬如提线木偶。
冷锋也扮作侍从,混入癜中。
见到这一幕,他按捺不住要冲出去。
苏时瑾一个眼神,将他钉在原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苏时瑾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当仪仗队伍越来越近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此刻苍白如纸。
狭长的丹凤眼空洞无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阴影。
最刺目的,是他额间一点朱砂。
那不是胭脂,而是某种诡异图腾符号。
她从古籍上看到过,这是控心蛊的印记。
鼓乐大作。
穿着七彩羽衣的蓝凤凰,从空中飞落下来。
银铃般的笑声,让苏时瑾胃部绞痛。
她确实很美——明眸皓齿,蜜色肌肤如缎,发间缠绕着金蛇发饰。
“吉时已到——”司仪拖长声调。
苏时瑾看着南宫鸿煊,机械地走上前,挽住蓝凤凰的臂弯。
拜堂仪式,十分诡异。
南宫鸿煊全程面无表情,甚至在交杯酒时差点打翻酒杯。
蓝凤凰却笑得甜蜜,趁众人不注意时,指尖蓝光没入他后颈。
南宫鸿煊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更加僵硬。
坐在高位上的,南蛮王和南蛮王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反而默许婚礼的进行,看来他们都是知情的。
婚礼结束后,苏时瑾和冷锋,摸去了婚房。
婚房设在最高的蛇鸣阁。
苏时瑾跃上屋顶,悄悄掀了一块瓦片。
透过缝隙,她看见蓝凤凰正抚摸着南宫鸿煊的脸。
烛光里,蓝凤凰的指尖描过他高挺的鼻梁,停在薄唇上:“萧景,你明明笑起来最好看。”
南宫鸿煊静如木偶。
苏时瑾内心酸溜溜的,想起那双唇吻她时说的情话,如今却被别人触碰。
“我知道,你是大熙朝的熙王南宫鸿煊。”蓝凤凰掐住他下颚,“我可是派人查了好久,才查到呢。”
她凑近他耳畔,银铃叮当作响,“你跟那个苏时瑾在京城的事,我都知道。”
苏时瑾浑身绷紧,她竟查到南宫鸿煊的身份。
所以,她控制鸿煊,恐怕不只是觊觎美色!亦或是……
“我堂堂南蛮公主,配不上你吗?”蓝凤凰突然暴怒,将他推倒在喜床上。
南宫鸿煊直接仰倒,红衣铺开如血泊。
“非要我下蛊才肯听话!”
蓝凤凰粗暴地扯开他衣襟,露出他心口处的青色纹路,那图案正如毒蛇缠绕心脏。
“现在你心里只会有我。”蓝凤凰抚过那些纹路,娇笑起来,“至于苏时瑾……”她故意停顿,“等你彻底忘了她,我就派人去京城杀了她。”
南宫鸿煊空洞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蓝凤凰俯身,要去吻南宫鸿煊的唇。
却在即将触碰时,被他偏头避开。
这是今晚,他第一个自主动作。
“还敢躲?”蓝凤凰扇了他一耳光,“看来蛊虫吃得还不够深!”
她抓起梳妆台上的银刀,划破自己手腕,将血滴在南宫鸿煊唇上,“喝下去!”
鲜血顺着南宫鸿煊唇角滑落,在下巴凝成血珠。
蓝凤凰掐着他喉咙,强迫他吞咽,喜床上溅了血迹,诡异的骇人。
苏时瑾再也按捺不住,掌心一翻,三枚银针已夹在指间。
“冷锋,放信号!”她低喝一声,不等回应便纵身跃下。
瓦片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房内的蓝凤凰。
她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跃下来。
银针如流星般,朝她面门射来。
“什么人!”蓝凤凰侧身避过,银针钉入她身后的雕花木柱,针尾犹自颤动。
她看清,来人是个普通侍女打扮的女子。
面容普通,一双眸子却十分美,只是眸中燃着怒火。
人皮面具下的她,唇瓣已咬得发白。
她看也不看蓝凤凰,直奔床榻上的南宫鸿煊。
他衣襟大敞,心口处青色蛇纹狰狞可怖,唇角还残留着蓝凤凰的血迹。
“鸿煊!”她颤抖着唤道,伸手去扶他。
南宫鸿煊空洞的眼神,微微一动,却又很快恢复死寂。
他机械地起身,竟抬手朝苏时瑾袭来!
“小心!”冷锋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紧接着是,信号烟花炸开的声响。
苏时瑾本能地闪避,南宫鸿煊的手掌擦过她耳际,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蓝凤凰大笑起来,腕间银铃叮当作响:“有趣!竟有人敢闯我南蛮公主的婚房!”
她手指一勾,南宫鸿煊立即站到她身侧:“看来我的新郎官,魅力无边呀。”
苏时瑾心如刀绞。
眼前这个袭击她的人,是曾一心一意护她的人,是说过此生非她不娶的人。
那双手,曾为她描眉梳发,曾为她洗手作羹汤,如今却挥向了她。
“鸿煊……你看看我……”苏时瑾扯指尖一勾,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绝色容颜,骤然显露。
月光斜映,勾勒出她精致轮廓。
鹅蛋脸莹白如玉,浅褐色眸子如秋水凝霜,清冷疏离,仿佛天生拒人千里。
可偏偏那樱桃般的唇上,缀着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平添三分妩媚。
蓝凤凰瞳孔骤缩,银铃般的笑声戛然而止。
“苏时瑾!”她咬牙切齿。
她见过苏时瑾的画像——大熙朝三代皇商苏家嫡女,南宫鸿煊心尖上的人。
可画像哪及真人半分?
眼前女子仿若神女下凡,清冷得不可亵渎的模样。
连微蹙的眉头,都透着矜贵。
更可恨的是,她唇边那粒痣,仿佛天生为了勾人心魄而生,连蓝凤凰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