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快杀了她!”
“这样肮脏的家伙,怎么能碰到高贵的你!”
文慧在暴怒与心死的冰寒中挣扎,体内那股猩红的、毁灭性的力量如同被囚禁的凶兽,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冰晶玉的拥抱非但没有带来安抚,反而像冰冷的蛇鳞摩擦着伤口,【贪婪之蛇】的低语在她灵魂深处兴奋地嘶鸣,刺激着【暴怒之狮】更加狂暴。
苍白的脸上红晕更甚,金色的神性光芒几乎被赤红彻底吞噬,混乱的能量威压让展厅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昂贵的画框开始轻微震颤,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糟了!真要失控!”
曾泉肌肉贲张,全身力量鼓荡,准备强行压制文慧,哪怕会受伤也在所不惜。
他看向冰晶玉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厉色:
“嫂子!你松手!别刺激他!”
冰晶玉却置若罔闻,她眼中只剩下文慧体内那汹涌澎湃、即将爆发的狂暴能量,那在她看来是前所未有的“美味”和“机遇”。
她甚至调动起自身的力量,一层微不可察的、带着吸附性的冰寒气息试图缠绕上去,如同蛇信般舔舐那狂暴的能量流,【贪婪之蛇】的本能在驱使她冒险汲取这毁灭之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一个平和、略带沙哑,却拥有不可思议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展厅内紧绷到极致、濒临爆炸的能量弦。
所有的议论、惊呼、能量躁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侧退开,显露出声音的来源。
展厅深处,一幅描绘着混沌星云旋涡的巨幅画作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他看起来约莫六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亚麻西装,内衬一件随性的黑色高领毛衣。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深邃的眼窝嵌着一双湛蓝如爱琴海的眼睛,鼻梁高挺如刀削,灰白色的头发微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下巴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短须,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饱经沧桑却又充满智慧与不羁的艺术家气质。
典型的西方人面孔,却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从容。
他手中随意地拿着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炭笔,正轻轻点在自己那幅星云画作的一个漩涡中心。
随着他手指轻点,一股无形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展厅!
这“场”并非暴力的压制,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覆盖”与“安抚”。
文慧体内翻江倒海的暴怒能量,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海,狂暴的势头被瞬间冻结、抚平,那股冰冷的窒息感和毁灭冲动被强行按捺下去。
大口喘息,眼神中的赤红迅速消退,只剩下极度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冰晶玉脸色一白,她试图缠绕文慧的冰寒气息如同撞上无形的壁垒,瞬间溃散,一股反噬力让她闷哼一声,触电般松开了紧抱着文慧的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惊骇和忌惮。
曾泉也感到肩膀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山岳压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心中狂震:
【嘶……这老外是谁?好恐怖的威压!比全盛时期的兄弟给我的感觉还要……深不可测!】
来人正是国美学院(American Academy of Fine Arts)的院长,被誉为“活着的传奇”、“领域捕手”的——雷诺阿·德拉克洛瓦(Renoir delacroix)。
他湛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冰晶玉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眼神仿佛洞穿了她精心编织的温柔伪装,看到了其灵魂深处那条嘶嘶作响的【贪婪之蛇】,冰晶玉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置于显微镜下,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最终,雷诺阿的目光落在了文慧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身上那正在缓缓平息、却依旧残留着破碎与混乱痕迹的能量场域上。
“Interesting……”
雷诺阿院长轻声细语,带着一丝纯正的北美口音,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解析一道复杂的数学难题。
他手中的炭笔无意识地、极其快速地在空气中虚划了几下,仿佛在捕捉文慧那破碎领域逸散出的最后一丝能量轨迹。
“院长!”
冰晶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瞬间切换回那副温婉知性的模样,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后怕,
“您来了!文慧他刚刚苏醒,状态很不稳定,我……”
雷诺阿院长抬起手,温和但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
“ms. bing,你的‘关心’,有时过于‘炽热’了。”
他的话语带着双关,让冰晶玉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不再理会冰晶玉,迈步走向文慧。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空间的节点上,无声无息却充满存在感。
人群鸦雀无声,敬畏地看着这位学院的定海神针。
雷诺阿停在文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深邃如星空。
“年轻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的‘领域’……虽然破碎了,但它的‘余烬’,它的‘解构’方式,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我从未见过如此……充满绝望与暴怒之美的崩塌。”
他微微侧身,指向冰晶玉刚才展示的那幅画——那幅解构了文慧巅峰领域暗金能量流的迷幻之作。
“冰晶玉女士捕捉到了你昔日荣光的‘形’,那璀璨的、秩序的、强大的外壳。”
雷诺阿的嘴角勾起一个艺术家特有的、带着挑剔又欣赏的弧度,
“但她没能画出内核,那驱动一切的‘神’……或者说,她画不出那毁灭后的‘神骸’所蕴含的、更原始、更狂暴的美学。”
他再次看向文慧,眼神锐利如刀:
“而你,就在刚才,向我完美地展示了它。那暴怒的、混乱的、试图焚毁一切又蕴含着重生渴望的……领域之殇。”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味:
“金色神性的碎片在猩红的怒火中沉浮、燃烧……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星爆,带着毁灭与新生的双重韵律。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力量本源在崩塌瞬间的绝唱……这比任何完整的领域,都更触动灵魂。”
雷诺阿的语气带着一种艺术家发现绝世素材的狂热,他抬起手中的炭笔,对着文慧虚点了一下,又仿佛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
“你知道吗?年轻人,”
雷诺阿院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
“在我这所学院的‘永恒画廊’深处,收藏着许多强大存在的‘领域’。有些是完整的,有些是残缺的,有些如同史诗般壮丽,有些则诡谲莫测。它们的主人,有的陨落,有的归隐,有的……成为了传说。”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价值连城、散发着各种隐晦能量波动的画作,仿佛在介绍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
“每一幅画,都是一个被观察、被理解、最终被‘固定’下来的领域。那是力量的另一种形态,是灵魂的拓印,是规则的具象。”雷诺阿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文慧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你的领域,破碎前的完整形态,我未曾得见,是遗憾。但你刚才展现的‘崩解态’,以及你灵魂深处那不甘的怒吼……让我非常感兴趣。它拥有成为我画廊中独一无二藏品的……潜质。”
他微微俯身,湛蓝的眸子直视文慧疲惫却依旧深邃的眼睛,发出了一个看似随意,却重若千钧的邀请:
“有没有兴趣,去我的办公室喝杯咖啡?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关于‘修复’,或者,关于如何将你那独一无二的‘毁灭美学’,真正地……‘画’出来?”
整个展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雷诺阿院长这轻描淡写却又信息量爆炸的话语震慑住了。
他能“画”下领域?他收藏着无数强者的领域画卷?他甚至想将文慧这破碎的状态也“画”下来作为收藏?
冰晶玉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她意识到,在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外院长面前,她那点心思和手段,简直幼稚可笑。
而文慧的价值,似乎又被提升到了一个她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不甘,混合着对院长力量的恐惧,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曾泉则张大了嘴,看看院长,又看看文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这老外院长……b格突破天际了!兄弟这是要撞上大机缘,还是掉进更深的坑啊?】
文慧抬起头,迎向雷诺阿·德拉克洛瓦那双仿佛能洞察万物本质的湛蓝眼眸。
疲惫、绝望、愤怒之外,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更高层次存在“看见”和“评价”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国美学院的院长,这个能“画”下领域的外国人,他究竟想做什么?这个邀请,是橄榄枝,还是另一张无形的网?
风暴的中心似乎暂时平息,但更深邃的暗流,已在雷诺阿院长那看似随意的邀请下,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