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黄进发支支吾吾的样子，都是男人，李小川还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不外乎是他觉得以前自己配不上李梅，现在郁金香拆迁了，李梅没有了工作。他大小是个煤老板，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了呗。
不过李小川并没有拆穿他，而是意有所指道：“李梅可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这下直击黄进发的要害。他现在就算再有钱，都改变不了他没文化这件事。
没有文化的人，是吼不住李梅那样的女人的。比如龙四。多好的机会啊，李梅甚至都给他生了个孩子。
结果他硬是用他那浅薄的见识，把李梅那样一个绝佳老婆人选给推远了。
他当年要是娶了李梅，肯定不会坐牢，下一代肯定飞黄腾达。哪像现在，仨老婆一堆孩子，整天和他父母兄弟姐妹们斗得天翻地覆，比电视剧还精彩。
孩子也顾不上管，眼瞅着又是一群混混后备役。
想到龙四，黄进发道：“这里距离劳改场不远，要不要去看看郑辉？”
李小川点了点头：“说话好几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改造的怎么样了。”
黄进发开车载着李小川去了劳改场。本来不是探视的日子，但是钞能力，大家都懂的。
龙四之所以叫龙四，是因为他又高又瘦，探肩凹肚像个龙头拐。
谁来告诉李小川，眼前这个一身肥膘，脸大如锅盖，油光锃亮，凸肚挺腰的家伙是谁？
“川哥。”龙四看见李小川，分外高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熊抱。
李小川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擂了一拳：“你特么是来坐牢还是养膘？怎么胖成这样？”
龙四笑道：“不瞒你说，我是坐牢养膘两不误。最开始还不习惯，现在习惯了才觉得，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除了没有妞，吃喝玩乐那是样样都不耽误，还不用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你就踏实把心放肚子里吧。虎哥每个探视日都来看我。兄弟我一点都不寂寞，比在外头过得还舒坦。”
李小川在心里替龙四盘过账。沙场被并购的钱，加上郁金香这些年的分红。只要龙四不作大死，按藤谷县顶尖的生活水平花，够龙四全家花两辈子。
他望着龙四：“你踏实的待着，等你出来了，我请你喝酒。”
“不用。”龙四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我请你和虎哥。我脑子笨，几年了才琢磨过味儿。
你和虎哥救了我一命啊。要不是赶紧的给我判了。迟一年半年的，赶上严打我就死了。”
“自家兄弟。不说那个。”李小川微笑。
龙四的目光闪啊闪，向监视他的狱警道：“小吴。你看我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干唠多没劲。你去给整点喝的呗，再来点花生米、拍黄瓜什么的？”
狱警瞪了他一眼，但眼神并不凶：“你以为这是下饭店呢？还点上菜了？”
龙四双手握拳做祷告状：“求你了，别让我在兄弟面前丢面子。”
令李小川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那狱警虽然不情愿，竟然真的去了。
龙四无不得意道：“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完，大大咧咧招呼李小川和黄进发坐下。三人真的在接待室喝了一罐啤酒，吃了一碟花生米，一碟拍黄瓜。
那啤酒还是从宏盛食品厂分出去自立门户的百泉啤酒。
喝完酒，三人才在狱警的催促下告别。
出了劳改场，黄进发就开始感叹：“还得是龙四，度量就是大。瞅他养那身膘。要是换成我，哪儿还吃得下，睡得着。”
李小川点点头：“老四度量是挺大的。你要没事把我送王金虎那儿吧。”
黄进发道：“我以为你下一站要去宏盛食品公司看看。我听说白书平搞那个什么果汁，花了很多钱，可能要亏。
你真不去看看吗？”
李小川摇头：“不去了。这会儿我要出现，跟看他笑话一样。他也要面子的。”
黄进发继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唠：“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真的拿钱不当钱。”
“我们？”李小川不解。
“对，就是你们。王局长那么大的官，两袖清风。现在这世道，多的是纸醉金迷的地方。小贪一点能怎么样呢？
前段时间新城那边拆迁，开发商给王局长送了二十万。让王局长当面给扔出去了。
那家伙还想来硬的，扬言王局长要是不识时务，别怪他怎样、怎样。
王局长怒了，当即连人带钱给押送纪委去了。
咱藤谷县的纪委，那可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地方。嘿嘿……”
黄进发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该，让他给王局上眼药。”
李小川此时本来没什么心情和黄进发东拉西扯。但听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那开发商肯定是个智障。给王金虎送礼，二十万亏他能拿出手。
整个宏盛都是王金虎的，你算算虎哥现在身价多少？”
“宏盛是王金虎的？”黄进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却见李小川郑重的点头：“宏盛表面是我和农研所合作的企业，但我名下的股份只是代持。
那些股份真正的主人是原兄弟会。兄弟会解散了，就是虎哥个人的。”
“不能吧？”黄进发道：“我怎么听说，是你和白书平还有农研所三方合资的？”
“白书平是原来兄弟会的财务。如果不出意外，后头会拿到公司股份，成为股东之一。但目前，还不是。”
“明白了。这可是第一手消息，你可千万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下次再有局，我要去打那些不长眼的脸。”
李小川就怕他不往外说呢。他虎哥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容易吗？拿着二十万就想把他拉下水。看不起谁呢。
他嘱咐黄进发：“到时候连我那一份也打了。别留手。”
“包在哥哥身上了。”
黄进发一直把李小川送到公安局门口，这才离开。
这个新公安局有一样不好，有电子眼，不太容易溜进去。他只好蹲在门口马路边，等王金虎来接他。
等了半天，眼看天都黑了。王金虎载着蓝胜从外头回来了。
李小川之所以自由，是王金虎把原本应该他负责的陪同任务揽了过去。
他这一天都陪在蓝胜这个归国华侨身边。
他工作期间，私人手机是打不通的。公务手机倒是能打通。但是门岗又不认识李小川，能给办公室去个电话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帮李小川联系王金虎。
一把手的电话，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的？
要不说王金虎和李小川是异父异母亲兄弟呢。王金虎一看这么晚了，李小川还在公安局门口蹲守，就知道他肯定有事。
于是喊他上车。
李小川上了车，摊开手掌，把龙四悄悄塞给他的东西给王金虎看。
那是一个干枯的，跟大棉花桃子差不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