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笑不止的李渊突然听到一声呼唤，让他本有些虚弱的身躯一颤。
这个声音...
不敢相信的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一个样貌绝顶的美妇人正站在不远处。
美妇人样貌绝美，浑身上下都是值得夸赞的美艳，特别是一头长发，三千青丝如瀑一般垂下，直直的垂落在她的小腿处。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只是一双美目之中满是心疼。
“你...你是...三娘？”
李渊缓缓抬起双手，脚下挪动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郎，想我吗？”窦氏轻笑一声，同样挪动脚步，迎上李渊的步伐，握住他已经不复往年结实的双手。
看着熟悉却又陌生至极的容颜，李渊的双眼猛的泛红，泪水也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你...你这女人，好狠的心啊。”
一把将人环抱入怀，双手紧紧的锁住她比自己矮一头的身子。
“啊~疼。”
似乎因为太过用力，窦氏忍不住低呼一声。
李渊急忙松了手上的力气，略带歉意的看着她有些嗔怪的模样。
看着李渊的样子，窦氏突然轻笑一声，“胡子一大把了，还这么爱哭？”
说着话，抬手替李渊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中满是调笑的说道：“难怪二郎是个爱哭鬼，原来都是随了他阿耶啊。”
“二郎？对，二郎，快看看你阿娘，她来...”
听到窦氏提起李世民，李渊猛的回头，想跟他分享一下心情，却看见这里空荡荡的，整个大殿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
“怎么...？”
茫然的环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人，安静的有些奇怪。
窦氏牵住他因为不知所措而无处安放的手，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只是眼底的心疼始终未散。
莫问一直盯着李渊的动作，在他念完那句诗后大笑不止，却又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整个人向后倒去。
眼疾手快的上前，双手稳稳接住他已经不复往年健壮的身体。
将人横抱而起，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几滴泪水顺着莫问的脸庞滑落，滴在李渊的衣服上。
轻轻将人放在床榻上，替他整理衣服，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
“你...终于来见我了。”
恍惚间，莫问似乎听到李渊的一声呢喃，又好像只是一个错觉。
将视线转到李渊脸上，只见他好像在做一个美梦一样，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没有濒临死亡的痛苦，只有心满意足的释然。
伸手扣在他的手腕...
转回头，对上李世民满是悲伤的眼睛...
大殿之外，大片鹅毛从空中飘落...
李渊猛的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又一次把人紧紧抱住，“你...终于来见我了。”
窦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他放开自己，对着他温柔一笑，“走吧，还有人在等着呢。”
说完，牵起李渊的大手，直奔着一边走去。
李渊点点头，目光始终不离开她思念了三十多年的女子，任由她拉着自己离开。
好一会儿后，李渊看见前方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三男一女，全都在等着自己一样。
为首的男子年约四十，身形挺拔，面容温和。
在他身旁，一英气十足的女子正一拳打在旁边一个面容丑陋的男子脑袋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被打的男子捂着脑袋求饶，“阿姐别打了。”
在旁边，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悄悄躲远了一些，似乎生怕自己被卷进跟自己无关的战争中。
李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儿女，眼角泛起点点荧光，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
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贞观十五年，正月初。
皇宫内，阵阵悲伤的氛围笼罩了这片天空。
哭声响彻云霄，却无法呼唤回逝去的灵魂。
二月中。
太上皇的丧葬结束。
莫问一身缌麻布衣，站在献陵前。
空中飘落着点点细雨，让人身上黏糊糊的。
看着陵墓前的墓碑，莫问轻轻吐出一口气，轻轻蹲下身，捧起脚边的一个小酒坛。
“之前总是管着你喝酒，现在反而得拿着酒来看你。”
盘膝而坐，地上的点点水珠打湿了裤子，莫问笑眯眯的拿出两个小酒杯。
“按规矩来说呢，我们这些小辈都得一年不得饮酒，不过今天就破个例。”
说着话，将两个酒杯倒满。
看着飘在酒杯之中的酒花，莫问轻笑一声，“说来也是奇怪，你跟我爷爷真的好像，一样的爱喝酒，一样的脾气古怪。”
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肆意横行，让本就不爱喝酒的莫问一阵皱眉。
强忍着不适，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咽下。
灼热的感觉在喉咙里肆虐，让他忍不住轻咳两声。
好一会儿后，莫问才压下喉咙里的不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抱怨似的轻声呢喃一句。
“真是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解千愁这种烈酒，明明三勒浆什么的不是更好喝吗？”
捏起地上的酒杯，在墓碑前横着倒下，酒水洒落在碑前。
“算了，下次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那些好喝的，什么三勒浆鹅黄酒的，对了，还有酒厂里做的青梅酒桃花酿，都给你带一些。”
嘟嘟囔囔的说着，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喝完烈酒，莫问就感觉胃里好像也变得火辣辣的。
又捏起属于李渊的酒杯，将杯中的酒水洒落。
“不是我抱怨啊，你倒是撒手走了，把稚奴和元婴扔给我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嘴上不停，莫问又倒上了第三杯。
“算了，谁让本公子人帅心善呢，不跟你计较。”
把第三杯酒一饮而尽，脸上也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抹红晕。
“放心，我会照顾好丽质她们的，还有稚奴和元婴。”
“稚奴和吐蕃公主的事情也算是我欠了他，是我把他算计在我的计划之中，不说别的，我保他可以安稳度过一生。”
“至于元婴...只要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没有人会对他动手的。”
“还有...薛大哥和义哥本来想送你的，被我拦了下来，你不会怪我吧？”
“没办法啊，他们又不是驸马，也不是孙儿，怎么来送你？免得被人挑刺，就让他们过几天再来看你吧，正好两个嫂子也能过来。”
“忧儿那傻小子，还跟我问他外祖去哪了？你说他傻不傻？”
“到现在为止，雪妍都还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你身体不好，昨日还嚷嚷着要进宫看看你呢。”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就应该让她们多陪陪你？”
“......”
“......”
天空中的细雨绵绵，随着微风飘在空中。
落在地上，化作一丝露珠。
落在碑上，湿润一处碑刻。
落入杯中，泛起一朵涟漪。
莫问就喝了三杯，剩余的酒全都是一杯接一杯的倒在墓碑前。
嘴里不停的跟李渊说着话，转眼一整坛解千愁被倒了干净。
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莫问轻轻吐了口气，背靠着墓碑，轻声说道：“臭老头，现在...你是醉死的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