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丧尸靠近后，才快步向那个半塌的实验楼走去。
实验室外还留着一股焦糊味，楼下能听见唐馨和林浩在迁移尸体、杨书杰低声和赵悦讨论着刚才的伤情。
我不作停留，径直迈进楼道，脚下的地砖因为混乱凌乱不堪，散落着各类被翻检过的文件和试管。
一路往里，我很快找到了那间门上贴着“样本控制室”的房间。
门半掩着，灯光昏黄。纸张乱七八糟地堆在实验台和地上。
林浩此时已在里面，他背靠墙壁，神色专注，正低头翻看一份折叠得角角分明的档案。
这人个子不高，却精瘦，平日里总习惯多观察再说话。
我走了两步，他才察觉到动静，抬头看我一眼。
“资料都翻了？”我问。
林浩把一份文件递过来，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你看这里——他在实验记录里明确写了，丧尸病毒的基础物质是从源池里提取的。”
我伸手接过文件，凝视那几行潦草的笔记。记录里反复提到“源池物质高活性”、“变异反应超出预期控制”、还有一行：‘以源池为基底，病毒异化，感染体元素响应剧烈。
’
林浩嘴角压得更紧，压低声音：“钱坤一直在这里搞研究，不只是为了找解药……这里每一份档案，几乎都绕不开‘控制’两个字。”
我听完只觉得心口发沉。电话那头的杨书杰在通讯里喊：“苏瑶，别拖太久，丧尸没全清，还有危害。
能带的资料快带回来。”
“明白，我们这边马上回。”我把手里资料胡乱归拢，咬牙道，“控制丧尸？
他怎么想的！”我声音不大，语气却很硬：“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人能玩儿的。”
林浩点点头：“他想用源池力量当武器，但根本压不住那些变异丧尸。”
我拎着资料边走边问：“还有什么线索？”
林浩指了指桌上被压住的一本厚厚的实验记录册：“这一卷是重点。
他每次新实验失败后都会做详细笔记，有几十次提到丧尸意外集体冲向源池的现象。”
我皱着眉，把那册记录也带上。两人带着所有能塞下的资料往外走。
刚出门，就看见杨书杰已在走廊另一头等着，吩咐我俩：“审讯室准备好了，赵悦就在里头盯着。
快过来，这回不能让钱坤再糊弄。”
我点了头，和林浩一起快步前往实验区西侧的临时审讯室。
钱坤正坐在审讯室正中。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乱而稀疏，衬衫被撕扯得零乱。
他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面色晦暗。
赵悦靠在近门那把椅子上，她的气色比方才要差一些，却没离开岗位，盯得一点马虎都没有。
我走过去，把资料一把丢到桌上，开门见山：“都看过了，钱坤，你别耍花样。
丧尸病毒怎么制造的，你必须讲明白！”
钱坤保持沉默，眼神躲避，不肯接话。
林浩站到他身侧，声音比平时重很多：“你再不说，这些材料都能证明你对源池动了手脚。
你现在说，或许还有机会把弯路补救。”
钱坤的手在桌下搅着衣摆，片刻后终于低低地开口：“我没想制造灾难……最初只想用源池里的东西刺激那些试验体——让他们增强元素亲和力。
我没想到会失控。”
我冷笑了一声，摊手：“增强元素亲和力靠试验体？
你明知道丧尸对元素反应极端强烈，却还往他们身上推源池物质？”
林浩点破要害：“你的研究日记里早记录了，丧尸对元素波动非常敏感。
你明知危险，还是一试再试。”
钱坤低头，不敢回视。他嗓音压得很低：“源池不是普通物质……以前的文献记载，那是远古元素修炼者留下的……我本来以为，用微量源池物质调节实验体状态，只会让他们产生短期变化。
我没想到那些丧尸反而变活了，而且对元素异常敏锐。”
赵悦忍不住开口：“你办这种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
你让感染扩散，还在加大剂量做实验，到底图什么？”
钱坤抬脸时，眼里透着一层倦意和不服气：“你们根本不懂，这个世界早晚会走到这种极端。
丧尸状态下，生命力比普通人还强——只要我能顺利调控他们的元素响应，就能让他们听命于我。
源池里的东西本就是万能钥匙。”
杨书杰皱着眉：“所以你不是无辜……你是有意在摸索怎么用源池制造能受控的丧尸武器？”
钱坤咬了咬牙，终于承认：“没错。我的设计失败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丧尸自己适应了变异，反而能主动追踪元素波动。
原本设计的限制器形同虚设，他们根本只认源池本身的力量。”
我将手里的记录本摊开，指给众人看其中密密麻麻的图表、数据：“他说得没错。
每次重要实验失败，资料里都描述过一组丧尸——对某些火、雷、风、水、土的力量异常敏感，甚至在没有外部指令时，会自动追着元素走。”
陆晨这时推门进来。他个子高，走路带风，却声音控制得很轻：“那钱坤，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丧尸会主动追随元素的源头？
元素波动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钱坤盯着我和陆晨，嘴角挂着看不上的微笑，说出一句让人不痛快的话：“丧尸感染后，身体里的元素从来就不是完整的。
他们需要什么？他们要找到最纯净、最完整的元素体。
只要找到，哪怕可以吞噬，可以融合，他们才能再进一步。”
林浩一下领会过来，忍不住出声：“所以说——丧尸围攻击能力者，只是他们本能在寻找进化机会？”
钱坤耸了耸肩，声音淡漠：“不然你们以为呢？
感染者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是残缺的东西。他们不断吞并、不断靠近源池，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他们变成‘完全体’的希望。”
赵悦喘息都乱了：“那也就是说，之前研究里，那些丧尸变强，其实每一次靠近能力者，靠近源池，都是在推进自身进化？”
钱坤扬起下巴，也不再回避问题：“没错。他们的感知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敏锐。
本质上讲，他们不是真的丧失了意志，而是全都在拼了命争夺更强的元素。”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说不清的危机：“所以，我们这些人，包括源池，都是丧尸‘天生’要追逐的目标？
只要和元素相关，他们迟早都会蜂拥而至？”
钱坤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敲动，语气毫不忌讳：“是这样。
他们只会对最纯、最完整的力量着迷。源池是他们的指南针，你们……和源池一样。
只要你们用能力，就会被他们盯上。”
林浩捏紧了刚带回来的那沓资料，翻找其中一页，语气里直接带了怒火：“所以这段时间，丧尸群一次次调头追击，不是偶然，而是我们用能力后，身上波动被他们锁定！”
陆晨看完手里的实验曲线图，他一直没什么废话，这回声音极沉：“我们是丧尸的目标，但也是唯一能和他们抗衡的人了。”
赵悦被现实压得几乎说不出话，最终还是掐了把自己，正色看向我们：“咱们必须把源池看牢，否则这些丧尸迟早全冲过来。
只要压住源池异动，或许能暂时挡住它们的集体行动。”
我抱着记录本，看一眼钱坤，又看大家：“别忘了，我们对源池的了解还太浅；靠杀丧尸只能拖延时间，要想彻底解决，必须搞明白怎么抑制这种进化。”
林浩声音干净利落：“这些资料只能算入门。
下一步就是要摸清源池底层机制，找出丧尸体内异常元素的具体构成，研究能不能用源池本身压制异变，让丧尸失去与元素呼应的能力。”
我无法否认他说得对。短暂沉默后，我站起来，语气不容置疑：“现在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手里的这点资料，只够搞个基础方案。剩下的，要靠我们自己花时间验证。”
杨书杰开口道：“那核心步骤呢？我这边和赵悦收集各种感染样本，林浩和陆晨盯实验区。
你带头筛源池裂变和病毒变异的联系。”
我从来没觉得责任这么重过，但那一刻我握紧了文件，说出心里最清楚的话：“只要源池还在，我们就有机会。
我们是被丧尸盯上的那群人，但也是唯一能把它们解决的人。”
林浩把文件塞到背包里，声音低低地：“没人能拖后腿。
必须把源池力量搞明白，找到抑制方法，不让丧尸再进化一步。”
赵悦摩挲着那罐样本，声线嘶哑：“一会再查。
现在所有人各司其职，一旦有丧尸异动，全部后撤到实验区，别再各自冒进。”
四周安静了半分钟。资料、样本、仪器全被收进背包。
太阳已落下去很久，但屋顶上依然能听见外头传来的远远的踢踏声。
所有人都没多说一句话，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分头投入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