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孔昭意被杀意和困惑来回撕扯的时候，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
那声音像把钝锯，正在将凝固的晨雾层层剖开。
所有人一下子都变得紧张起来，祝嘉年甚至直接拔枪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祝嘉年的枪口在抬起的瞬间已完成三次呼吸调整，指节压着扳机护圈。
即便她现在也是异能者，但因为她的异能有些特殊，多数时候，她的第一选择依旧是举枪射击。
孔昭意仍旧站在原地，看着身后同样盯着她的青稚。
那双眼睛漆黑、纯粹，里面只有食欲，完全没有其他东西。
他只想要填饱那无底洞一样的肚子。
在她的身后，挂着京A·7h3牌照的防爆装甲车冲破雾障，车头焊接的狼牙铲还在滴落腐肉。
驾驶座上满脸烟尘的男人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沥青路面擦出带着血腥味的青烟。
“是祝队长！”
车厢里跃下七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为首者防弹衣右胸喷着“京市基地第三特勤队”的荧光标识。
他们是刚清醒过来的宋梅君派来接应的人。
当确认是祝嘉年时，开车那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竟踉跄了半步。
“祝队！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们去了南郊的废弃球场，什么都没找到。还以为……”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传来密集的震动。
望远镜里，上百只红眼丧尸正以违反生物学的速度奔袭而来，它们腐烂的声带发出类似高压锅泄气的嘶鸣。
所有来接应的特勤队员第一时间拉开阵势，晶能枪的蓝色能量束划破空气，在尸群中炸开。
还有一些异能者将弹药最大限度保留下来支援队友，自己选择用异能攻击。
一时间，异能的光焰与枪火交织成死亡之网。
祝嘉年晶能枪中的能量耗尽后，她迅速攀上一旁的废弃公交站牌上。
双臂交叉时，蓝白电光在指缝间凝结成等离子球体。
随着甩臂动作，电球拖着电离尾迹贯入尸群，爆开的电弧网将丧尸爆炸后碎裂的骨骼照得通透明亮。
那些抽搐的腐肉表面腾起青烟，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蛋白质焦化的刺鼻气味。
刺眼的光焰与红眼丧尸爆炸的声响，彻底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孔昭意唤回到现实世界。
转头看见了成千上百源源不断被吸引来的红眼丧尸，那队来接应的特勤队员已经应付得有些吃力了。
包括从不轻易使用异能的祝嘉年，此刻也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能量。
可丧尸依旧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个名叫苗畴的特勤小队长猛地撕开战术背包，掏出三枚末世前的铝热剂燃烧弹，分给身边的两人。
来不及多想，他咬着牙对异能耗尽也依旧靠在一边掩体后奋力射击的祝嘉年说：“祝队！你带着她们走！”
“我们来垫后！”
祝嘉年望着对方充血的眼球，明白他是想要以性命为筹码，换她们几人逃出生天。
她也明白，这是他们的任务，更是他们作为军人心中保护幸存者的使命，可此时让她抛弃战友，她的内心也十分煎熬。
“快走！”
见祝嘉年犹豫，苗畴大喊着一把拽起她的胳膊，将她朝后推去。
因为异能耗尽而行动有些迟缓的祝嘉年一转身就撞上了孔昭意，见她蹙着眉，朝着丧尸涌来的方向走去。
祝嘉年心中也涌起一丝或许本不该存在的希冀——她希望孔昭意能出手。
她见识过孔昭意的本事，所以她很清楚，只有孔昭意才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蜂拥而至的红眼丧尸杀光。
而只想让环境快些安静下来，好让自己能够仔细思考的孔昭意并没有多看祝嘉年一眼。
步伐轻快地越过特勤队员，迎向那些丧尸。
苗畴知道那是宋梅君特地从春城请来的重要人物，他赶忙跑上去，想把人拦回去。
“请您退后，祝队会带……”
话还没说完，苗畴的舌头便再也动不了。
不止是舌头，还有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不能动了。
入侵苗畴大脑，控制了他的运动神经的长生松开一直抱着的康乐，嘴里低声念叨着：“都说了不要打扰我姐姐，讨厌。”
孔昭意转头看了看附近向她靠拢过来，想要掩护她的特勤队员。
“蹲下。”
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早餐菜单，但却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听从她的指令。
食指与中指并拢朝着丧尸群划出的瞬间，空气产生水面般的波动折射。
两道宽度超过二十米的透明月牙贴着众人头皮掠过，所过之处路灯杆、梧桐树连同丧尸群全部在颈部出现平滑的切面。
悄无声息跟上来的康乐适时喷出的蓝白色火球让这场屠杀变得像行为艺术——火焰精准绕过所有活人，却将丧尸残骸烧成焦炭，晶核落地的脆响如同下了一场玻璃雨。
特勤队中那个嗅觉强化者还保持着投掷燃烧弹的姿势。
他的鼻腔里，硝烟味、血腥味与长生蹦跳着路过带来的水果糖甜蜜气息交织在一起。
“姐姐，你怎么全都杀光了？我还没活动呢！”
长生右手转着短刀，有些可惜地盯着那一地的晶核——在车上坐了好几个小时，她也想活动活动身体的。
一直蹙着眉的孔昭意在看见长生的时候，眼角眉梢的冷峻才稍稍融化。
伸手点了点长生的额头，“一会我们要去别人家里做客，总不好穿着一身脏衣服去，不礼貌的。”
长生用力地点点头，她记得，以前还住在华晨一府的时候孔慧茹就给她讲过很多很多她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再看其他特勤队员震惊呆滞的表情，孔昭意将地上散落的晶核用空间异能收好。
将晶核分成三份，将其中较小的两份分别递给祝嘉年和特勤队的苗畴。
这时，孔昭意已经将自己被打断思绪的烦躁完全消化好，这才注意到祝嘉年面色苍白。
“你看起来不太好。”
“暂时不会有丧尸过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祝嘉年虚弱一笑，将晶核推回去。
“是你救了我们，这些晶核都应该是你的。”
不止是祝嘉年，特勤队的人也觉得这些晶核拿着烫手，赶忙将晶核推回去。
孔昭意也不愿多拉扯，便将晶核收好。
拉起空间屏障，让那些和祝嘉年一样已经几乎快要耗尽异能的特勤队员好好休息。
风穿过静谧的街道，透明的坚实墙壁后面，有一群穿着制服的壮汉，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
仿佛这并不是与丧尸殊死搏斗的末世，而是某个非常平常的训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