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徐大师吗?怎么,刚忽悠完林总,又跑来这儿欺负老太太了?”
声音阴阳怪气,带着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粘稠感。徐天甚至不用回头,光听这令人作呕的语气,就知道来人是谁——赵泰。
那个在古玩圈混得风生水起,实则靠坑蒙拐骗起家的“鉴宝新秀”。之前在几次拍卖会上,因为徐天拆穿了他做的局,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徐天慢慢直起腰,把那枚灰扑扑的平安扣往兜里一揣。转身,脸上挂着那种看跳梁小丑般的淡然微笑。
赵泰今天穿得人模狗样,一身定制的西装,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恨不得怼到人脸上。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那架势,不像是个鉴宝的,倒像是个来收保护费的流氓头子。
“赵老板啊,”徐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怎么,这天都快黑了,您不去夜总会搂着嫩模喝酒,跑这地摊上来体验生活?”
赵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瞥了一眼那个正在数钱的老太太,又看了看徐天鼓囊囊的裤兜,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徐天这双眼睛邪门得很,圈里人都传得神乎其神。刚才这小子蹲在这儿,难道又捡着什么漏了?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一个收拾破烂的老太婆,能有什么好东西?要是真有漏,早就被那些眼尖的行家扫走了,还能留到现在?
“少给我扯犊子,”赵泰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两步,“我刚才可是看见了,你五十块钱骗了人家老人家的传家宝吧?徐天,你这种人,也就这点出息,就知道在垃圾堆里刨食。”
这时候,还在马路对面的林建国和王德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赵老板也在?”林建国到底是生意人,场面话还得说,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赵泰。
赵泰一见林建国,那张阴沉的脸瞬间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堆满了虚伪的笑:“哎哟,林总!好巧好巧!我刚才看徐大师在这地摊上捡垃圾,还以为他生活困难呢,正准备接济接济。”
王德明本来就对徐天在地摊上买东西这事儿不以为然,现在听到赵泰这么说,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心里却忍不住点头。这地摊能有什么好货?五十块钱买个心理安慰罢了。
“赵泰,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数数你店里那堆假货,别在这儿碍眼。”徐天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站住!”赵泰突然提高了嗓门,拦住了徐天的去路,“你刚才买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呗?是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国宝啊?五十块钱的国宝,哈哈哈哈!”
他这一嗓子,周围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就连那摆摊的老太太也被吓得缩在一边,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群穿着光鲜的人。
徐天看着赵泰那副嚣张的嘴脸,心里的恶趣味突然翻涌起来。
这赵泰,每次都要把脸凑上来让他打,不打都对不起这送上门的“业绩”。
“你真想看?”徐天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了那块温润的玉佩。
“当然想看!我想看看徐大师是不是又把玻璃渣子当钻石了!”赵泰大声嘲讽,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指指点点。
徐天慢条斯理地把那块平安扣掏了出来,摊在手心里。
夕阳的余晖已经散尽,路灯还没完全亮起,光线昏暗。那块平安扣灰蒙蒙的,表面还粘着些泥垢,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没人要的破烂。
“噗——”赵泰直接笑出了声,指着那玉佩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喂,我不行了,这就是徐大师慧眼识珠淘来的宝贝?这玩意儿扔大街上都没人捡吧!林总,您看见没?这就是您奉为上宾的大师?”
林建国脸色也有点挂不住,他虽然信任徐天,但这东西确实卖相太差了。
“徐先生,这……”林建国尴尬地搓了搓手。
王德明更是冷哼一声:“我就说了,地摊上全是垃圾。徐先生,你要是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改天我去义乌给你批一箱,一块钱好几个。”
面对众人的嘲讽和质疑,徐天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
他没有理会赵泰,而是看向旁边那个一脸惊恐的老太太:“大娘,能不能借您摊位上那一碗清水用用?”
老太太忙不迭地点头:“用,用,你拿去。”
徐天端起那个平时用来洗抹布的破瓷碗,碗里还有半碗略显浑浊的水。
“装神弄鬼。”赵泰撇撇嘴,“怎么着,这玉佩还得泡个澡才能变身啊?”
徐天没理他,手指轻轻在那块平安扣的边缘摩挲了一下。他的神眼视界里,这块玉佩内部的结构清晰可见。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白玉,而是一块极其罕见的“隐玉”。表面那层看似磨损严重的石皮,其实是古人为了保护玉质特意做的一层伪装,叫做“包浆皮”。而在皮壳之下,藏着的是顶级的羊脂白玉,而且里面还封存着一抹极为特殊的“血沁”。
这种“血沁”并非死玉入土后的尸血沁,而是活玉在特殊的矿脉中经年累月形成的“鸡血红”,寓意鸿运当头,价值连城。
最关键的是,这层伪装皮壳非常特殊,遇水即化,但必须是特定的手法搓洗。
徐天将玉佩放入水中,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玉面上揉搓,实则暗中运用了一股巧劲,指尖的茧子精准地摩擦着皮壳最薄弱的几个点。
“行了徐大师,别洗了,洗干净也就是个干净的破烂。”赵泰不耐烦地催促道。
就在这时,徐天的手停住了。
他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指尖夹着那枚平安扣,轻轻一甩水珠。
恰好这时,路边的一盏路灯“滋啦”一声亮了起来。
冷白色的灯光直直地打在那枚玉佩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原本灰扑扑的玉佩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洁白如雪、温润如酥的玉璧。那种白,不是死白,而是像凝固的羊油,泛着柔和而高贵的光泽。
更令人窒息的是,在玉佩的正中央,有一抹殷红如血的色泽,仿佛一滴刚刚落下的鲜红血液,在纯白的背景下晕染开来,妖冶而神秘。
那抹红色似乎是活的,随着徐天手掌的微动,在玉肉中缓缓流淌,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这……这是……”赵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是行家,虽然人品不咋地,但眼力还是有的。
羊脂白玉!带鸡血红沁!而且这沁色如此自然灵动,绝对不是人工染色的!
这种品相的玉,别说五十块,就是五百万也难求啊!
林建国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一把抓住徐天的胳膊:“徐……徐先生,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雪里红’?”
徐天微微一笑,将玉佩举高了一些,对着灯光:“林总好眼力。这确实是极品羊脂玉,里面的沁色名为‘丹凤朝阳’,是纯天然形成的矿物沁色。刚才那层灰皮,是古人用特殊树胶和石粉做的保护层,俗称‘隐衣’。没有这种手段,这宝贝怕是早就毁在战乱或者动荡里了。”
王德明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又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刚才他还说要去义乌批发一箱给徐天,现在看来,他那一箱子加起来,连这玉佩上掉下来的一点粉末都买不起。
那个摆摊的老太太虽然不懂玉,但看着众人的反应和那玉佩变得如此漂亮,也知道自己恐怕是卖漏了。但她是个老实人,钱货两清,也没想着要反悔,只是呆呆地看着。
赵泰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这东西要是能弄到手,放到他店里当镇店之宝,那逼格瞬间就能拉满!
“徐……徐老弟。”赵泰的称呼瞬间变了,脸上的横肉堆起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刚才那是哥哥我有眼不识泰山,跟你开玩笑呢。这玉……我看挺不错的,不如这样,哥哥我出高价收了!五十万!怎么样?这一转手就是一万倍的利润啊!”
徐天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五十万?赵老板,你是还没睡醒,还是觉得我是傻子?”
“一百万!不能再多了!”赵泰咬牙切齿,仿佛割肉一般。
“林总,咱们走吧,饭店订好了吗?”徐天直接把玉佩收回兜里,连个正眼都没给赵泰。
“订好了订好了!这就走!”林建国心情大好,看徐天这不仅是打脸,简直是把赵泰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太解气了!
“两百万!徐天!你别给脸不要脸!”赵泰急了,两步冲上来想要拉扯徐天。
徐天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那双平时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眼睛,此刻却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让人心悸的冷光。
赵泰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愣是不敢再往前伸半分。他想起了关于徐天的那些传闻,不仅仅是眼力好,听说这小子邪性得很,得罪他的人都没好下场。
“赵老板,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徐天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东西,我不卖。尤其是……不卖给你。”
说完,徐天转身,带着林建国和王德明扬长而去。
只留下赵泰一个人站在路灯下,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旁边的小弟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老板,咱们就这么算了?”
“算个屁!”赵泰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敢驳老子的面子?去,给我查查他今晚去哪吃饭,再给豹哥打个电话。既然文的不行,那就别怪老子来武的。那块玉,老子要定了!”
……
三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林建国显得异常兴奋,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
“徐先生,刚才真是太神了!那一手‘清水洗尘’,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林建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赞叹。
徐天坐在后座,手里把玩着那块温热的平安扣:“也是运气好,要是没有那一层包浆,这东西放在地摊上风吹日晒,早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