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叶兰音匆匆赶到抢救室时，隔壁的房间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裴应淮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好像要以此来确认她的存在。
“大货车闯红灯，半个车头被碾成了饼，谢蕊嘉受了重伤，现在整个江城临近的专家都赶过来了。”
他看了眼虚掩着门的洽谈室，将叶兰音拉到走廊尽头。
“原本谢家今天要回香岛，谢蕊嘉和谢睿安单独乘一辆车，跟在陆致弘的后面，今天陆致弘把唯一一辆防弹的车让给了侄子侄女，现在他们怀疑，那辆大货车是冲着陆致弘来的。”
叶兰音顿时绞紧了手指。
“难道文昕那场事故也是冲着谢家……”
她目光凝在抢救室的红光上，走廊里回荡着谢家叔侄的争吵。
陆致弘：“江城的医疗不够好，我们把蕊嘉运回香岛，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
谢睿安提高了声音：“四姑父，妹妹现在生死难料，还在抢救室，起码等到她情况稳定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他说的是人之常情，陆致弘却严厉训斥他：“现在就是最重要的环节，我不信任江城的医疗条件，等到蕊嘉稍微脱离危险，立刻用私人飞机送她回岛！”
“四姑父！”
洽谈室内传出一声巨响，随即谢睿安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从安全楼梯口冲下了楼。
过了一会，陆致弘面色疲惫地走出洽谈室，抹得油光水滑的背头垂下几缕白发。
“让两位看笑话了。”他面露歉意，裴应淮沉沉盯着他，把叶兰音往自己身后不着痕迹地护住。
“谢二公子护妹心切，可以理解。”
裴应淮沉声道。
“陆总，医院这边，一切事宜直接找何源就好，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行一步。”
他抬手看表，陆致弘了然笑了笑。
“差点忘了，今日你们有假期调休，裴总还要去集团忙公事吧？刚才麻烦你们了。”
“您留步吧。”
叶兰音垂下头，低声劝陆致弘不要送他们。
等到两人下了楼，裴应淮才重新开口。
“不去公司，我们去警局。”
叶兰音微微睁大眼：“去见肇事司机？”
她放低了声音：“怎么确认这件事是人为的？”
之前文昕的事，官方结果最后是歹徒求财，但如果这次谢蕊嘉遇险也是人为，那文昕的事估计也有猫腻。
谢家人好不容易来江城一趟，就接二连三遭遇恶性事件。
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这是钟立查到的资料。”
这时车来了，裴应淮一边护着叶兰音的头让她坐进后排，顺手掏出车后座放着的平板，示意她去看。
他紧贴着她坐进来，身上温热的气息让叶兰音微微有些躲闪。
“坐好。”
没想到裴应淮直接倾身压上来，沉沉盯着她。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盯上了谢家，文昕那伙人手段丧心病狂，举国震惊，如果因为你救了谢蕊嘉，他们也盯上你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的，呼吸像春风一样拂在叶兰音的脸上，叶兰音却倏然白了脸。
裴应淮又伸手绕到她身侧，给她系上安全带。
“这些天，别和我闹，让我好好把你们保护好，好吗？”
“咔哒”一声，安全带卡扣到位，他的目光在叶兰音的脸上点了一下，随即坐回座位，吩咐车辆启动。
“多谢。”叶兰音想到文昕那一日的情形，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确实不敢拿孩子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裴应淮的手一动，叶兰音就犹如惊弓之鸟，赶紧拿起平板打开。
大货车司机驾龄二十年，家中有一个女儿上高中，一个儿子上小学，父母和岳父岳母都已经去世，妻子是家庭主妇，闲暇时做蔬菜团购赚钱。
“这个司机没有酗酒史，也不接触毒品，脾气也挺好，怎么会突然醉驾闯红灯。”
看完资料，叶兰音紧紧锁住眉头。
裴应淮轻笑：“非常典型的老实人，但如果要被人收买，一定有他的弱点。”
下一秒，平板上的资料刷新。
叶兰音看着那几行字，目光有些不忍。
裴应淮接过平板，目光微动：“果然。”
他笃定道：“司机的岳父岳母都是癌症去世，妻子也患了家族遗传的癌症。”
“他是想拿钱给老婆治病……”叶兰音的嗓子宛如哽了一张砂纸，涩然得发疼。
“太傻了，这些资金流向，最后都会被追查充公，他害了人，自己也得不到什么。”
“因为还有一丝希望，所以他要尝试。”
裴应淮冷着目光放下平板。
“账号的资金最后流向海外，注定查不到买凶之人，现在只能从司机的嘴里挖。”
车在警局门前，看到那一连串的车牌号，警局自动打开了栏杆。
这些天江城的警方不太安生，毕竟接二连三地出事，裴家、谢家，还有更多其他家族都在不停地往这里施压。
警局没想到谢家小姐出事，谢家只是派了助手过来，裴家却是家主亲自出面。
“裴总。”
“王局。”
副局长亲自出现接待裴应淮和叶兰音。
一直在警局的钟立也自动跟在了两人身边。
副局长在和裴应淮说话，叶兰音和钟立落后一步。
她低声问钟立：“裴总把资料都给我看了，现在司机有什么话说么？”
钟立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我们用他的家人施压，他终于松口了，但是出面的人只是马仔，背后之人没这么容易查出。”
叶兰音听了，浑身如坠冰窖般森冷。
司机松口，就证明真的有人在害谢家人……
她抖着唇瓣，裴应淮和副局长简单寒暄了几句，立即回身走到她身边。
“怎么怕成这样？”
他的手背探到叶兰音汗湿的额头上，温声安慰。
“有我在，绝不会让人再伤害到你。”
叶兰音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地砖。
她心里有个猜想。
谢蕊嘉有一条长辈送的钻石项链、谢家的龙凤胎……
当初在那家医院生孩子的人家非富即贵，那家人被抱走了孩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找过？
是不想找，还是不能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