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两个人都没在说话。
沈嘉周脑子里已经开始搜罗一万种可能性了，首先就排除掉身体原因，但除了身体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可以让温书乔垂头丧气成这样？
温书乔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轻叹了声，她抬起头还是说了：“沈时越来了。”
沈时越？
沈嘉周茫然：“沈时越那个小猪崽不正在隔壁儿童房睡着吗？”
“不是灿灿。”温书乔往上蹭了蹭，和沈嘉周面对着面：“是沈时越。”
灿灿和沈时越，有什么区分吗？
温书乔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温知夏的日记本吗？”
“……记得。”沈嘉周当然不会把那些内容忘记，他甚至已经把那几句简短的文字当成了自省的内容。
他的人生，灿灿的人生，绝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每次有些迷茫了，他总会想起这些话。
他要担当好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温书乔又叹了口气：“那个经历过你死亡的沈时越，他来了。”
沈嘉周震惊了：“什么？”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温书乔道：“但这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说，要是十天之内找不到他，要么沈时越消失，要么他不知不觉中……代替掉灿灿。”
温书乔三言两语就把系统的话分解给了沈嘉周听。
说完后，沈嘉周只剩下了浅浅的呼吸声。
温书乔抿了抿唇：“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也很难消化，但我着急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但我发现，我完全不知道沈时越会藏在哪里，也不能带着灿灿远走躲掉。”
好一会儿后，沈嘉周才回过神来，他又把温书乔抱紧了些，声音依旧温和：“我相信你说得话。”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沈时越居然到来了吗？
温书乔也回抱着他：“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就算找到了，也只能是劝他离开，让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都想骂人了，这个任务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她不想让灿灿被顶替掉，也不想沈时越消失，更不想让沈时越重新回到那个已经崩溃的世界。
“等找到他后……”温书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等找到他再说吧。”
现在她已经没办法把灿灿和沈时越看做成一个人了。
沈嘉周回过神来，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会儿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管是灿灿还是沈时越，都是他爱的小孩，特别是知道沈时越因为他第一世的死亡而崩溃后，他心里的内疚感更深了。
他问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让他和灿灿都留下，就算是十个灿灿，十个沈时越，我也能养得起。”
“在这个世界看来，只能有一位沈时越。”温书乔躺平，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天花板：“很多事情，我们没办法来抗衡。”
甚至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嘉周这次沉默的时间异常的久。
久到温书乔都快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开了口：“我也会留意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特征，但我一定能把他认出来。”
哪有大人会认不出自家小孩的？
被子底下的手紧紧牵在了一起，沈嘉周继续说道：“其实听你这样说，我居然还有一丝庆幸。”
他道：“在看见知夏的日记后，我很想和他说对不起。”
然后抱抱他，夸夸他。
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是个闷嘴葫芦，好像没有把宝宝养的太好。
但他还是那么棒的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大人，肯定付出了超级多的努力。
沈嘉周把脸埋进了温书乔的肩窝里：“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明明他是最棒的小孩。”
温书乔感觉到自己的睡衣衣领似乎有些湿润，沈嘉周温热的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沈嘉周喃喃道：“命运对他真的不公平。”
温书乔侧了些身，只是轻拍着他的背，没有开口说话。
两个人这会儿心情都有些低落。
沈嘉周自己缓了一会后，他重重叹了口气：“明天去幼儿园，先去看看他班级上的小朋友，安安要着重观察下。”
“嗯。”温书乔也是这样想的：“我明天在幼儿园看着，你还是好好上你的班。”
她可以去幼儿园的监控室里观察一天，希望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沈嘉周刚想说自己也一块去，温书乔便道：“你上班的时候关注下小苗和林岩，还有其他和灿灿比较熟的阿姨或者叔叔。”
他把话咽了回去：“好，明天回来说。”
“嗯。”温书乔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我轻松了很多，但又觉得对你很抱歉，你要和我一起难受了。”
沈嘉周只是亲了亲她的嘴角：“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而且这个事情，你不和我说，我才会难过。”
“我早上是想和你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温书乔道：“而且灿灿在，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知道。”沈嘉周今晚上的叹气都能赶上一个月的了：“换做是我，我也会迟疑要不要说。”
他说完，又忍不住道：“你说的那个系统能把你从另一个平行世界带过来，真的不能让……唉，算了。”
都已经是黄土了，要是真的有往生，温知夏和沈嘉琛这会儿都是小婴儿了。
温书乔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睡吧。”
沈嘉周嗯了声，抱着她，闭上眼。
但实际上，两个人都毫无睡意。
任谁听见这样的消息，都会彻夜失眠。
*
翌日。
灿灿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抱起来，他睁开眼一看：“小叔？”
沈嘉周低头看向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
灿灿又闭上眼：“小叔，睡觉……”
沈嘉周却把他立起来，将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太阳都晒屁股了，起床要去幼儿园了。”
灿灿完全没有睡醒，被抱到浴室洗漱，也是一副要睡的样子。
沈嘉周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快醒醒，要迟到了。”
灿灿这才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睛，沈嘉周把他放在小板凳上，给他挤好了牙膏，帮着灿灿刷了牙，洗了个脸后。
灿灿才彻底清醒了。
他看着给自己擦香香的小叔，略有几分疑惑：“小叔？”
沈嘉周用指腹晕开宝宝霜，回道；“怎么了？”
“你今天帮我刷牙洗脸擦香香呀。”灿灿忍不住想，自从他会刷牙洗脸擦香香后，都是他自己做这些事情，今天小叔怎么这么好，居然帮他了。
沈嘉周给他擦好宝宝霜，随后温柔捏了捏他的脸蛋：“是呀，小叔爱宝宝，所以愿意帮助宝宝。”
灿灿觉得今天小叔好得有点失真了。
不过他也爱小叔呀，他认真道：“那等你老了，我也给你刷牙洗脸擦香香，因为我也爱你。”
沈嘉周没像之前那样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而是弯下腰亲了亲他的脸蛋：“好。”
灿灿这一早上被小叔亲了两下，有点晕乎乎找不着北了。
沈嘉周瞧着他这副样子，轻笑了声：“这点出息，好了，咱们出去吧，今天早上是小姨煮早餐，煮了你最喜欢的小馄饨，开不开心？”
“开心呀！”灿灿道：“我喜欢小馄饨！”
他迫不及待地从小凳子上跳下去，随后又道：“呀！小叔，蛋糕也来叫我起床了。”
沈嘉周看过去，蛋糕果然趴在门口，尾巴悠闲的一荡一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