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沉重地发出合拢的响声，但魃主唐恩没听到任何的声音，连心都如此的平静，眼里只余下如树般蔓延的光，树的主干则是越临近现世的那一刻越发得笔直光秃。
莫妮卡双手撑着手杖，站在唐恩的身旁。
“这棵树在学者塔里称为‘神圣时间线’计划的伟大成果，历史学派的学者们整日为它痴狂。
正如昆尼尔是永黯长墙的仪式基石，神圣时间线就是薄墙的仪式基石。”
“你说的我都不太了解。”
莫妮卡愣了会，笑道：“差点忘了，你只是出现在了那个时候，并不是真的活了那么久。”
“你们在研究我？”
莫妮卡走到光树近前，碰触着其中闪烁的光点。
“自救世主和圣者们筑墙以来，现世的时间线大体维持着稳定，哪怕是筑墙前的时期也在救世主的影响下延续着人类的文明。
不过在许多细微的情况上，筑墙后的时代里甚至在联邦也会偶尔出现小范围的时间紊乱，有时是道路窄了一厘米这种小事，有时是一个人失去了记忆或者多了些记忆。
正是这些情况促成了防剿局和回响旅团的诞生，它们是学者塔的重要伙伴，一直替我们观察神圣时间线的细微调整对现世的影响。”
“等等。”
魃主唐恩走近光树，站在了莫妮卡身边。
“所以说学者塔一直有能力修改现世的时间线？”
莫妮卡摇了摇头，指着光树的主干说：“完整的墙仪式场被救世主框定，七圣遵循他的意志用力量维系着永黯长墙和薄墙，我们只不过是用现有的材料填补薄墙的细微缺陷处。
回响旅团是把我们收集材料的眼和手，他们组织的灵界漫游更深层次的目的是帮我们调查薄墙范围内各个残骸的情况，确保我们用以填补的材料没有污染时间线的问题。
你看这个光点，它是一块我们已捕捉的残骸演化片段，正在被神圣时间线吸收。”
魃主唐恩看到莫妮卡指着的光点一点点融进光树的主干里，“它会影响我们的世界？”
“很微弱，现世的一切已经被救世主庇护，这些融进去的光点只不过是作为仪式的材料，一般至少得上千个这样的光点才会导致类似多长了一棵草这样的异常。”
魃主唐恩猜测道：“是你们把我经历过的漫游片段送进了主干？”
“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的事，一般而言即使是旅人深度介入的演化片段也不会对神圣时间线造成任何的影响，因为与整个人类的命运洪流相比，个体的时间实在过于渺小，片段融入后都会被抹去个体的印记化作时间材料。
而且所有捕捉的演化片段都经过历史学派的专门审查，你的片段不是自主捕捉，而是被一股无形的伟力送入了神圣时间线。”
四目相对，莫妮卡看出了魃主唐恩眼神里透露的复杂思绪。
“你知道些什么，对吗？”
“源初诸面，我是他们的神选。”
听着这个称呼，腐骨女孩下意识抓紧魃主唐恩的手臂。
莫妮卡沉默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解释。
“很多人以为祂们只是一种创世传说，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何这个传说在各个族群都有流传，所以你不是在诓我？”
魃主唐恩轻拍腐骨女孩的背，安抚着这个因祂们的名号而恐惧的女孩。
虚诡是破坏的化身，对源初本能恐惧。
“你可以看看这个。”
纯白圣盾徽章出现在魃主唐恩的掌心，一时间光树发出明亮的光芒，仿佛是在向掌心之物发出至诚的呼唤。
莫妮卡推回了魃主唐恩的手掌，敬畏地说：“是我不该怀疑你，这东西我怕我的灵魂承受不住，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很容易解释了，这世间没有祂们影响不到的事物。
所以，你是要成神？”
魃主唐恩收起了纯白圣盾徽章，说：“比起成神的说法，我更相信是救世，非人事件和最近圣裔的举动你听说了吗？”
“非人我不清楚，圣裔的事情确实最近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思。”
魃主唐恩向这位见证过亡国的天人混血讲述了最近的事情，见对方的表情随之变得严肃，他也认真地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
“我现在最担心这次圣裔的行为会导致非人的破坏更加恐怖，从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非人很可能出现一次大规模的转化。
这注定会是一场灾难，特别是在当下还无法掌控对潜在非人分辨技术的情况下，这也是我想要拜托你的另一件事，相关的资料随时可以转给你。”
“嗯，这事是应该的。情况像你说的那么严重，这次圣裔的做法是出格了。”
魃主唐恩尝试着问：“学者塔能否出面？”
“学者塔从不干涉长垣的决策，只专注墙仪式的研究和维护，这是学者塔这么多年存续的根本，其他的塔主不会同意我的提议。
而且，学者塔里有不少圣血崇拜者，他们因学者塔的规矩还被约束着，一旦我们放开局面会更加得混乱。”
看到魃主唐恩脸上的担忧，莫妮卡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为何圣名家族会分为圣裔和普通族民？”
“圣血的纯净程度？”
“这个标准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让魃主唐恩眼里充满了疑惑，什么是圣血？
莫妮卡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嘲弄，说：“根据我的秘密研究，圣殿选择圣裔看似是依圣者留下的仪式场进行圣血测试，实际上那个测试的仪式场指向的七原罪。
所谓的圣裔，其实是被信仰之苦污染了血脉的圣者后代。
你是神选，应该知道何为信仰之苦？”
“信仰不光有虔诚者的祈祷，更多的是诉求者的欲望。这类声音多了就成了信仰之苦，这种苦甚至会污染神本来的意志。”
唐恩心里补了一句，这就是神魔灭世挣脱枷锁的原动力之一。
莫妮卡饶有深意地看着他：“墙仪式需要大量的信仰支持，这是七圣对抗外神的重要力量，但大量的信仰之苦也在时时刻刻侵蚀着七圣的人性。
根据旧日大陆的经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份苦转到合适的容器里。在这上面七圣选择了血亲，信仰之苦随着繁衍的血脉分摊到了他们的子孙后代，随后被死亡带回冥府。
在这方面最需要注意的是，那就是不能让信仰之苦对人性的侵蚀超过七圣后代的繁衍。”
魃主唐恩一下子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说：“你的意思干掉那些无可挽救的，保证污染随着他们的死亡一并消散。”
莫妮卡看向神圣时间线，“这些年来随着对墙的仪式场深入研究，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