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在傍晚六点宣布关闭，算是综艺录制结束，他们终于正式杀青了。
其余嘉宾都选择在拍摄地多停留一晚。
唯独莫识心系后续工作安排，简直能称一句归心似箭，早几日前就订了当晚的机票，准备回国。
路其安得知后当然忙不迭定了同班飞机——他可不敢冒险让莫识一个人登机。
近两个月才恢复记忆，即便现在精神状况看着比他还稳定，那都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治标不治本，受到刺激随时可能发病。
何况莫识本来就有心理阴影，有他在身边紧紧抱着时都恹恹地，像只病猫儿，要是没了能安抚他的人……
路其安不敢想。
恋爱脑且有钱的家伙不光买了机票，甚至还顺手包下头等舱，确保莫识能随心所欲依赖他，不会受外界影响。
行李提前收拾整齐，大件些的带着太麻烦，索性联系了物流公司，直接寄到京市。
而他们只带着随身物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粽子，挥手和同住了三个月的朋友们告别，乘节目组的车前往机场。
车辆穿过林间，来到平坦雪原，一直被树影遮蔽的车窗忽地透入光亮。
分明K城正处于极夜。
但此刻皑皑白雪散出层泛蓝辉光，柔而浅淡，剔透晶体熠熠细闪。
“哥哥，你看。”路其安声音压得好低，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连呼吸都放轻，指尖扯着人衣角拽了拽。
莫识掀起半阖眼帘，往窗外瞧。
原来是正好遇到了极光。
不比他们先前在天空站看见的盛大壮观，这次更浅薄、更轻盈，像一尾孔雀鱼游过天际，无意留下的痕。
莫识眸色浅，眼中很容易就倒映出极光，琥珀里封存着梦幻绚丽颜色。
“等有闲暇，我们一起环游世界吧。”路其安不看窗外，回首细看爱人眼底风景，开始胡乱地设想未来，“带上奥利奥，前两次回去它不在家，这次要让它好好熟悉你。”
“到时候乘游轮，乘火车，或者自驾，怎样都好，反正不搭飞机了。”
他嘟嘟囔囔说，莫识安静地听，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司机师傅降下挡板给了他们二人世界，氛围一派静谧和谐。
中途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钢琴乐，那首《月光奏鸣曲》。
莫识面无表情摁断它，从外套内衬的口袋中取出个小药瓶，只从中倒出一粒，不等路其安开口，就迅速咽下。
做完这件事，他安然收起药瓶，有点儿困惑地问：“怎么不说了？”
“…这是什么。”
“安眠药。”莫识镇定自若，把药瓶交给路其安，“大概登机后会起效，然后能睡到临近降落…放心，我没有乱吃。”
是好好按照剂量来的，也问过医生。
路其安看了遍说明，确定偶尔服用副作用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才迟迟松了口气，隐约有些高兴。
——起码证明，莫识总算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了，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结果是好的。
*
和上次同样，他们坐在相邻位置。
航班因为天气原因临时启动后备方案，改变航道，晚点了半小时。
意料之外的情况。
因而在等待起飞时，莫识已耐不住药物带来的困倦，纤长睫羽就缓慢地垂落了，薄暮一样阴翳笼罩意识。
他睡得沉，呼吸平稳，忘了放倒椅背，身体卸下力，无知无觉往路其安那边倾歪。
见莫识真的睡熟，路其安伸手把恋人轻巧揽稳，确保起飞颠簸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待颠簸停息，他放平椅背，松手将人安置妥当，盖了条毛毯，眸光定在莫识脸庞。
路其安那双桃花眸漂亮、生动，笑时像淌着蜂蜜，藏了说不完的情话，不笑时也带着弯曲弧度，却出奇冰冷。
明知对方吃了药不会醒，他仍然放缓动作，小心地触碰脸颊。
没长什么肉，还是太瘦，薄肌，体脂率又低，整个人显得削瘦，最容易在运动时受伤的类型。
路其安都有点想搜索养猫教程了。
他家的猫怎么都不长肉啊？抱怀里能清楚感受到骨骼，心会疼很久。
居然还有该死的家伙想伤害莫识……
愈想愈生气，只恨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道德底线，无论如何，不能出于报复心理触犯法律。
终于恋恋不舍收手，打开电脑埋头整理文件。
路其安收集了能找到的所有罪证，企图证明幕后黑手身份——他大伯怯懦怕事，这类事情做得尤其谨慎，要找到确凿证据难如登天。
常规手段查出的东西太少，路其安只能和纪随做了笔交易，才得到些用非常规手段获取的证据。
加起来，勉强能证明路林参与策划了十一年前的绑架案，还有前段日子针对莫识的绑架未遂，够把他送进监狱。
整理好文件，还有许多文件要处理，全部关于缪斯，是必须要做的工作。
一时间，除了轻浅的两道呼吸声，只剩下节奏颇快的键盘敲击响动。
*
“呃……”
莫识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头痛欲裂，忍不住蹙眉，下一秒紧跟着涌来心悸，刺得他浑身痉挛似收缩蜷起，眼前天旋地转，嗓中像堵着东西。
费了好大力气，艰难地挤出几个音节：“路，其…安。”
“哥哥！我在。”温热的手从模糊视野中探来，紧紧抱住他，然后落入同样温暖的怀抱，青年声线柔和，慢慢哄他放松，“不要怕，没事的，我在这里。”
刚苏醒时意识最为薄弱，莫识被刻进本能的恐惧感吓到，才会惊惧应激，眼眶泛红微湿，凌乱呼吸过了好长时间方有恢复迹象。
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松手，缠在男朋友身上，用了改良版的擒拿技巧，两臂环抱双腿交缠，非要让人没机会扯开。
尽管路其安压根没想过要扯。
“…还没到？”
“嗯，还有半小时左右。”路其安身体动弹不得，退而求其次，用脸颊贴他蹭，“很快就能回家了。”
“不要走。”莫识受不住痒，晃晃头埋在人肩颈，声音发闷，“今天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