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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的火光在夜色中渐渐远去,王永年和谢芳一路狂奔,终于在天亮前逃到了河边。河水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江风裹挟着水雾扑打在王永年的脸上,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块从后背抠下焦黑的铜片,血雷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血蓝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谢芳跟着王永年,目光时不时扫向王永年,欲言又止。

“你在想什么?”王永年收起铜片,转头看向谢芳。

谢芳抿了抿嘴,低声道:“永年,我们真的能逃掉吗?孟三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王永年沉默片刻,望向江面:“孟三被血纹反噬,短时间内应该追不上来。但血纹已经侵入我的身体,他迟早会找到我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谢芳的声音有些发颤。

“去睦州东昌府城。”王永年握紧铜片,“武城侯世子孙先或许能帮我们解开这血纹的诅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渔船的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边有船!”谢芳指着河面上的一艘小船,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两人快步跑到河边,只见一名中年渔夫正坐在船头,手里握着一根竹竿,慢悠悠地整理着渔网。他的脸上布满风霜,看着似个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老手。

“老丈!”王永年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能否载我们去睦州东昌府城?我们愿意付船钱。”

渔夫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番,摇了摇头:“睦州东昌府城?那可远了,我这小船来回一趟得耽误一天的功夫,耽误了打渔,生计可就没了。”

王永年皱眉,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这些钱您先拿着,到了睦州东昌府城,我们再补上。”

渔夫瞥了一眼铜钱,依旧摇头:“这点钱,还不够我一天的饭钱。不去,不去。”

谢芳见状,咬了咬牙,忽然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渔夫面前:“老丈,这块玉佩是家传之物,价值不菲。您若肯载我们一程,这块玉佩就是您的了。”

渔夫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玉佩通体莹白,雕工精细,正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背面则是“谢”字的篆书。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抬头看向谢芳:“小哥,这玉佩……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东西。”

谢芳低声道:“家道中落,如今只剩这点值钱的东西了。老丈若肯帮忙,我们感激不尽。”

渔夫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看在这玉佩的份上,我就载你们一程。上船吧。”

小船缓缓驶离岸边,河水在船桨的拨动下泛起层层涟漪。王永年坐在船尾,目光凝重地望着远处的河面。谢芳则坐在他身旁,低声问道:“永年兄,你在想什么?”

王永年握紧手中的铜片,低声道:“我在想,孟三的人会不会追上来。还有……紫南宫的那些秘境,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谢芳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王永年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芳,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恐怕连这船都上不了。”

谢芳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那块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但只要能帮到你,我愿意舍弃它。”

王永年心中一暖,正想说些什么,船头的渔夫忽然开口:“两位,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王永年点头:“我们从青莲县来,路上遇到些麻烦,不得不去睦洲城避一避。”

渔夫皱了皱眉:“青莲县?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山贼闹得厉害。你们能逃出来,也算是命大。”

谢芳低声道:“是啊,若不是运气好,我们恐怕已经……”

渔夫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两位到了睦洲城,可有什么打算?”

王永年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就离开。”

渔夫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只是专心划船。河面上渐渐升起薄雾,远处的睦洲城轮廓若隐若现。

小船沿着河道缓缓前行,河面上升起的薄雾让远处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王永年和谢芳坐在船尾,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岸的动静。渔夫则专注地划着桨,偶尔抬头看一眼天色,似乎在估算着到达睦洲城的时间。

“前面就是山阴县城了。”渔夫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听说那边最近也不太平,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最好别靠岸。”

王永年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山阴县城。城墙上依稀可见几处破损的痕迹,城门口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似乎在争抢着什么。城内的街道上,浓烟滚滚,隐约传来喊杀声和哭喊声。

“山阴县怎么会变成这样?”谢芳低声问道,眉头紧锁。

渔夫叹了口气:“听说前些日子,山阴县的县令被山贼杀了,官府乱作一团。再加上最近粮价飞涨,百姓们活不下去,就闹了起来。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抢粮的、放火的,连官府都管不住了。”

王永年握紧手中的铜片,低声道:“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小船沿着大运河缓缓驶近山阴县城,河面上的薄雾逐渐散去,城内的景象逐渐清晰。王永年和谢芳站在船尾,目光凝重地望着前方。渔夫则低着头,专心划桨,似乎不愿多看城内的惨状。

山阴县城的城墙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几处墙砖坍塌,露出里面斑驳的土坯。城门口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面色枯黄,眼神空洞,正围着一辆翻倒的粮车争抢散落在地上的米粒。几名衙役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愤怒的人群推搡得东倒西歪,最后只能狼狈逃回城内。

“这些百姓……怎么会变成这样?”谢芳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忍。

渔夫叹了口气:“听说前些日子,山阴县被山贼打破了,官府乱作一团。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交通又被阻碍粮价飞涨,百姓们活不下去就闹了起来。”

小船缓缓驶入城内,街道上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原本繁华的商铺大多关门闭户,少数几家开着的店铺也被砸得七零八落。街道上,一群手持棍棒的百姓正在围攻一家粮铺,铺子的老板死死抵住门板,脸上满是惊恐。

“把粮食交出来!不然烧了你的铺子!”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粮铺老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哭腔:“各位乡亲,我真的没有粮食了!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

“少废话!再不交粮,我们就动手了!”另一名汉子举起手中的斧头,狠狠劈向门板。

王永年握紧拳头,低声道:“这些人……已经疯了。”

谢芳沉默片刻,低声道:“他们只是活不下去了。”

小船继续前行,街道上的混乱愈发严重。几名衙役试图抢劫路边的行人,却被愤怒的人群冲散,只能狼狈逃窜。一名衙役被推倒在地,手中的刀也被抢走,他爬起来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巷子,再也不敢露面。

“官府已经管不住了。”渔夫摇了摇头,“这些百姓饿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一群百姓围在一处燃烧的宅院前,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宅院的主人——一名富商模样的人——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的家!我的粮食!你们这些强盗!”

“强盗?你们这些富商囤积居奇,抬高粮价,才是真正的强盗!”一名百姓怒吼道,手中的火把狠狠扔向宅院。

王永年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低声对谢芳说道:“这些人……已经分不清对错了。”

谢芳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悲凉:“乱世之中,谁又能分得清对错呢?”

小船驶过一座石桥,桥下的景象让王永年和谢芳心头一紧。河边躺着几具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几名瘦骨嶙峋的孩子蹲在尸体旁,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

“这些孩子……”谢芳的声音有些哽咽。

渔夫叹了口气:“他们的父母要么饿死了,要么逃荒去了。这些孩子……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王永年握紧拳头,低声道:“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渔夫点了点头:“是啊,现在到处都是乱民,连我们这些打渔的都不敢轻易靠岸。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最好别选在这里逗留。”

谢芳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们只是路过,不会久留。”

小船继续前行,河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然而,这平静的景象并未持续太久。

“前面有船!”渔夫忽然低喝一声,手中的船桨猛地一划,小船迅速转向。

王永年和谢芳顺着渔夫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几艘破旧的小船正横在河面上,船上站着几名手持刀剑的汉子,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是水匪!”渔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这些人专门在河上打劫过往的船只,咱们得小心点。”

王永年握紧手中的铜片,低声对谢芳说道:“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躲在我后面。”

谢芳点了点头,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畏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小船缓缓靠近,水匪们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刀剑,为首的汉子高声喊道:“停船!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渔夫脸色一变,低声对王永年说道:“这些人不好惹,咱们还是破财消灾吧。”

王永年却摇了摇头,目光冷峻:“不能停。一旦停下,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

渔夫咬了咬牙,猛地划动船桨,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水匪的船只。水匪们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加速,一时措手不及,小船从他们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水匪头目怒吼一声,几艘小船立刻调转方向,紧追不舍。

小船在河面上疾驰,水匪的船只紧随其后。渔夫拼尽全力划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王永年站在船尾,目光冷峻地盯着追兵,手中的竹片紧握,随时准备迎战。

“前面有个岔道!”谢芳忽然指着前方喊道,“往左拐,那边水道狭窄,他们的船进不去!”

渔夫点了点头,猛地一划船桨,小船迅速转向左侧的岔道。水匪的船只由于体积较大,无法进入狭窄的水道,只能停在岔道口,愤怒地咒骂着。

“甩掉他们了!”渔夫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王永年却依旧警惕地望着后方,低声道:“不能大意,他们可能会从岸上追过来。”

小船沿着河道继续前行,山阴县城的混乱景象已被远远抛在身后。然而,王永年和谢芳的神经却并未放松。水匪的船只虽然被甩在了狭窄水道之外,但他们显然并未放弃。

“他们弃船上岸了!”渔夫忽然低喝一声,手中的船桨猛地一划,小船迅速加速。

王永年转头望去,只见岸边的芦苇丛中,几名水匪正沿着河岸狂奔,手中的刀剑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们的速度极快,显然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

“他们追得上我们吗?”谢芳低声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紧张。

渔夫摇了摇头:“这段河道弯弯曲曲,他们跑直线,很快就能追上我们。”

王永年握紧手中的竹片,目光冷峻:“不能让他们追上。谢芳,你留在船上,跟渔夫继续向前划。我上岸拦住他们。”

谢芳一愣,随即抓住王永年的手臂:“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一起走!”

王永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水匪人多势众,船上空间狭小,一旦被追上,我们谁都跑不了。我上岸拦住他们,你们才有机会脱身。”

谢芳还想说什么,王永年已经猛地站起身,纵身一跃,跳上了河岸。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芦苇丛中,只留下一句低沉的声音:“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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