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温云致好歹有一张脸
沈玉铮一走出去,聚集在一起的几个国子监学生立马变了脸。
沈玉铮笑吟吟地问:“刚才我听见,有人想问我能否看上他,是谁啊?”
几个男子面露尴尬,都没敢说话。
沈玉铮又道:“你们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呢?”
沈玉铮走到第一个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你?”
那男子面红耳赤,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摇了摇头。
沈玉铮又走到第二人跟前:“哎,我还想瞧瞧长成什么样呢,没准我真是喜欢呢。”
第二个男子同样面红耳赤,沈玉铮靠的近,她这张脸近距离看,实在冲击力十足。
更何况他们都是些十几岁大的小伙子,上课偷溜出来,也就敢在这里过过嘴瘾。
沈玉铮脸上挂着笑,走到第三人面前。
这男子挺起胸膛,粗声道:“是我,是我怎么了?!”
沈玉铮停在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男子脸颊渐渐涨红,眼里露出痴迷来,随即忍不住道:“沈大人也许可以试试别的男人,温云致不能让你满意,我们你也可以试试啊。”
他说着往身旁几人看了看,似是要寻求他们的认同。
沈玉铮扯了下嘴角:“温云致好歹有一张脸,你有什么?”
男子脸色僵住,随即满脸通红。
沈玉铮沉下脸:“你想跟温云致比,不敢比家世,怎么不比比相貌、比比学问?温云致是无耻,但你又比他好哪去?”
男子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被旁边几个人一把将他拽住了。
几人连忙离开,沈玉铮却觉得心头窝的一团火,更盛了。
刚才那几人的话,刺耳难听。可明明再难听的话,她也当温云致的面说过。
难道她以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比那些人好听吗?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从温云致自毁名声为她正名开始,她不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她难道心里没想过,将温云致拉下神坛,踩到泥里?
如今不是如她所愿了吗?
可沈玉铮心里就是不高兴,窝着火,郁结愤怒,胸口闷的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对梅焕和汪禅他们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梅焕和汪禅互相看看,转身先走了。
沈玉铮找了一个学正,问到了温云致的所在,便径直朝国子监的藏书库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因为她把温云致当成了自己所有物。自己可以打,可以骂,可以羞辱,但别人不行。
这算什么?
她骂温云致上赶着犯贱,那她这算什么?
一边厌恶痛恨他,又一边不许别人骂他。
她何尝不是自私卑鄙,明知道温云致喜欢她,她以此为武器尽情羞辱。
她与今日这几人没有任何区别。
想通这一点后,她脸色骤然白了下来,无声耻笑了自己一声。
沈玉铮啊沈玉铮,什么时候连自己都认不清了呢。
为何不敢承认,你对温云致并非只有恨?
因为两世走来的经历都告诉你,女子只有自己坚挺起来,才能不被人伤害。
女子不能恋爱脑、不能没有事业、不能如菟丝花般攀附男人,这是为人所不耻的。
这对于她一个孤儿来说尤其重要。
她信奉这一点,却唯独对“爱”畏惧起来。
仿佛自己不爱,便能无坚不摧,不会被任何人伤到。
林家如此,温云致也如此。
没人告诉她该怎么爱人,所以她对林家既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丁心心回来后,她迫不及待搬了出来,不就是怕林家人先开口赶她走。
温云致曾经强迫过她,哪怕如今他爱她,她也不会接受。
仿佛自己一旦接受,自己也成了不耻的存在。
她竟越活越胆小,她是不会爱人,但难道她就没有了爱人的权力吗?
怎么才算是爱、该如何去爱,不该是她说了算吗?
吱呀——
藏书库的门被从里打开了,一个人影踏了出来,随即脚步顿住。
“阿……铮?”
沈玉铮缓缓抬起头,温云致面露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沈玉铮眼睫颤了颤,无数思绪如金色的织线缠满了脑海,可又一瞬间,这一切都消失了。
她平静了下来。
“正好有公务需要来大理寺一趟。”她语气平和,目光越过他看向藏书库里,“你在国子监里待着做什么?”
温云致笑着说:“师祖让人从河东送来不少碑文,想让我帮忙一起整理、注释成书册,好流传后世。”
他说完,又顿了顿问道:“阿铮想进来看看吗?”
“嗯。”沈玉铮点了点头。
国子监的藏书库藏书丰富,上下共有五层,汇聚古往至今所有能搜集到的书了,也堪称是大燕最大的藏书库了。
沈玉铮一直随温云致上到了最顶楼,这里一整层都摊开着一张张刻满篆体的碑文,墙上、地上皆是。
几乎没有下脚的地上。
温云致不太好意思,将靠近门边地上的一沓书往旁边挪了挪,才道:“屋里有点乱,很长时间没收拾了。”
“这些……”沈玉铮低头拿起一张纸,纸面上的字迹一看便是温云致的。她又放了下来,环视一圈道,“你天天待在这里,也不出门看看?”
“出门?”温云致疑惑,“去哪?”
沈玉铮看向他:“为什么来国子监?这些碑文在哪整理不都一样?”
“这里有大燕最全的藏书,有些古语用法我怕自己弄错了,所以会翻翻典籍。”
“知道这国子监上下怎么说你吗?”
温云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沈玉铮为何是这态度了。“你都听到了?”
沈玉铮冷着脸没说话,温云致温声道:“别让那些话污了你的耳朵,他们不敢到外面乱说的。”
“所以你就容他们这般……”沈玉铮咬住了牙。
“你……”温云致似是不理解她为何忽然生气,“是不是他们说你了,他们说什么了?谁说的?”
沈玉铮抿着唇,无声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沈玉铮叹出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温云致忙跟上:“阿铮你是要回去了吗?”
沈玉铮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就打算在这里整理这些,不回来做官了?”
“不了,做官不是我的兴趣,我也做的不好。”温云致摇了摇头,因为沈玉铮愿意跟他说话,他高兴又多说了几句,“反而刻印碑文我很喜欢,我还想将一些残缺的古籍补全。正好师祖也在做补全古籍的事,等我这些碑文整理完毕,便和他一起。”
“你说的是在河东的崔大人?”
河东崔氏崔临,二十多年前如天才般璀璨的人,学识通贯古今,博览群长,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人。
如今整个大燕,也就温云致能勉强凑得上。
“嗯。”温云致笑着点了点头。
沈玉铮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温云致看她似乎要离开国子监了,便问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沈玉铮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你这会儿若送我,知道国子监这些人又会说什么吗?”
会说温云致死皮赖脸,依旧想爬她的床。
温云致不答,反问:“阿铮你介意吗?”
“呵。”沈玉铮轻笑了一声。
温云致从这声笑里什么都没感知出来,他有些不确定阿铮是不是在生气。
今天的阿铮似乎也有点不一样。
往常同他多走这一段距离,她一定是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