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灰烬
“消……消失了？”
莉莉娅不禁愣愣地问道，莫德雷德则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是啊，昨晚还在我的手边。”
“咦？你说消失了……咦？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人！我确实拿着刻有魔法纹路的金属板。”
听了莫德雷德的话，莉莉娅心中逐渐涌起一股焦躁。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昨晚吗？”
“嗯，没错。昨晚，至少天还没亮的时候还在。”
莉莉娅脑中浮现的是浸泡在圣水中的恶魔灰烬。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也不能否定与恶魔之手有关的可能性。
“这样啊。顺便问一下，那个金属板上的魔法纹路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太擅长解析，我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再解析。”
莫德雷德自己也只是因为尤里乌斯持有，所以才没收了它。不过莉莉娅认为，莫德雷德应该也考虑过要使用它。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效果，但疑似与恶魔有关的魔法道具遗失了。”
“……就是这样。”
虽然她把莫德雷德丢在窗外，但莉莉娅毫不在意地沉吟起来。
看来已经无法从莫德雷德身上获得更多情报了。
虽然不知道莫德雷德是真的弄丢了，还是其实还藏在身上但至少他现在应该没有说谎。
“我明白了，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吧。”
莉莉娅睥睨着莫德雷德，而窗外的莫德雷德则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我会原谅你的，因为神也会这么做。不过相对地，你可不能再撒谎了。如果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就请你直接告诉我。”
“嗯，这是当然，感谢神和你的慈悲。”
莫德雷德以松了口气的表情这么说道。莉莉娅见状，便微笑着朝窗外的莫德雷德伸出了手。
莫德雷德拒绝了莉莉娅的手，自行从窗户爬了回来。莉莉娅看着他爬进来后，便对莫德雷德露出微笑，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么，接下来我想听听尤里乌斯大人的说法。”
就算莫德雷德说谎也无所谓。
莉莉娅现在最该做的事，并不是寻找从尤里乌斯手中交到莫德雷德手上，然后遗失的刻有魔法纹路的金属板。
而是了解那块金属板的效果。
“尤里乌斯大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尤里乌斯被关在牢里。
在昏暗的牢房中，他被锁链绑住的模样，与在赫菲斯托斯城被锁链绑住的兰斯洛特十分相似。莉莉娅茫然地想着：‘啊，他们果然是兄弟呢。’
“……是谁？”
尤里乌斯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
在牢房里应该没办法好好休息，而且一想到今后的事，他大概也无心休息吧。这么一想，莉莉娅便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蹲在尤里乌斯面前，对他露出笑容。
“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我刚才把莫德雷德大人丢到窗外了。”
尤里乌斯原本想摆出嘲讽的态度，却因为莉莉娅的话和满面的笑容而愣住了。
“丢、丢到窗外？那、那是……”
“我让他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用手臂紧紧勒住他的腰，就这样把他举起来丢到窗外。”
莉莉娅比手画脚地说明，尤里乌斯露出一头雾水的神情，抬头仰望莉莉娅。
“他身上没有盔甲，所以即使是像我这么感情细腻的手臂，也足以将他抛出窗外。”
莉莉娅以严肃的表情结束说明后，尤里乌斯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我明白了。不过兄长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他说了谎，所以我将他抛了出去。”
“说谎？”
“是的。他伪造了在检查尤里乌斯大人的身体时所发现的东西，并且提出虚假的报告。”
莉莉娅提起先前的那件物品，尤里乌斯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所以尤里乌斯大人，关于您所持有的[刻有魔法纹路的金属板]，可以请您详细说明吗？”
“……这种事情问兄长不就得了？”
“很遗憾，他不肯说实话。”
面对尤里乌斯的试探，莉莉娅以遗憾的语气如此表示后，尤里乌斯不禁微微冷笑。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对兄长感到失望。”
“身为圣都的圣女，我不会对人民见死不救。我爱着每一个人。”
尤里乌斯闻言，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冷笑。
“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
“谢谢……我也爱着你，因为我们都一样是神之子。……可以请你告诉我了吗？”
尤里乌斯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莉莉娅，不过现在的他只能选择继续对所有人保持缄默，或者是跟刚好在场的莉莉娅交易，以脱离眼前的困境。
哪一种选择比较有机会迎接光明的未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好吧，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不过——”
尤里乌斯微微一笑，抬头看着莉莉娅。
“你也会拯救我吧？”
莉莉娅凝视着尤里乌斯的深绿色瞳孔，微微一笑。
“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原来如此，所以恶魔告诉你是[用来召唤恶魔的物品]咯？”
“嗯，没错。恶魔确实是这么说的。”
莉莉娅从尤里乌斯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以及他跟恶魔之间的对话。
尤里乌斯似乎是在烦恼恶评的时候，恶魔突然出现，表示只要他愿意付出代价，就可以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法。
之后尤里乌斯跟恶魔进行了好几次的交易。
“你跟恶魔签订契约了吗？啊，就算已经订定契约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签订了。若不这么做，又怎能跟恶魔进行交易？若不先将彼此束缚起来，根本无法跟恶魔进行正当的交易。”
“说的也是，这是聪明的做法。”
莉莉娅的反应似乎让尤里乌斯有些讶异，不过莉莉娅并未放在心上，继续询问下去。
“契约的内容是什么？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契约的内容是少许的魔力、影响人心，以及不对我撒谎。代价则是……我的体液，以血液为主。”
“这样子也好。”莉莉娅点点头。若要跟恶魔打交道，至少也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而且跟尤里乌斯订定契约的恶魔，似乎就是被莉莉娅烧成灰烬的恶魔。喜欢人类体液的恶魔并不多见。
“所以，恶魔交给你刻有魔法纹章的金属板，说是用来召唤恶魔的道具吗？”
然而，恶魔不会说谎，只会隐瞒真相。就算要求恶魔不准说谎，恶魔也极有可能只是不说实话。
“不，我记得……我问恶魔下次何时能再见面，恶魔笑着说‘你这么渴望力量吗？’。我没有回答，恶魔就拿出那块金属板，说‘当你激动得难以自拔的时候，就使用这个吧。只要你使用了这个，我一定会去迎接你’……”
恶魔想让尤里乌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使用魔法。
而且只要使用了魔法，恶魔就会来迎接尤里乌斯。
得知尤里乌斯的回答之后，莉莉娅的表情十分严肃。
看来恶魔真的打算将尤里乌斯变成魔虫。
“所以呢？二哥使用了那块金属板吗？”
“不，应该没有。莫德雷德大人似乎弄丢了那块金属板。”
“什么？”
听到莉莉娅的回答，尤里乌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全身开始颤抖。
“这、这个……你不是从兄长口中得知那块金属板的用途吗？”
“因为还没解析就被偷走了。”
尤里乌斯原本以为莉莉娅是因为对莫德雷德心灰意冷，所以才转而投靠自己，如今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莉莉娅并没有跟莫德雷德断绝关系！
“尤里乌斯大人。”
尤里乌斯觉得自己遭到背叛，恶狠狠地瞪着莉莉娅，然而莉莉娅却丝毫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尤里乌斯。
“你对那块金属板的下落有没有什么头绪？万一那块金属板被使用，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原本会被变成魔虫。”
尤里乌斯全身僵硬。
莉莉娅的这句话，令尤里乌斯毛骨悚然，不敢再开口说话。
“恶魔打算把你变成魔虫，附身在勇者亚瑟的身上。”
“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恶魔就是这种生物。在欺骗人类方面，恶魔远比人类高明。”
尤里乌斯当然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即使如此，他还是有自信比恶魔更胜一筹。
如今他的自信被粉碎了。
“你愿意告诉我吧？你不是那种会放任背叛自己的恶魔不管的人吧？”
莉莉娅的笑容洋溢着自信，看起来甚至有些傲慢。然而，却有某种东西令尤里乌斯相信她不会对尤里乌斯见死不救。
“其实……”
尤里乌斯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开口。
“我已经把一切告诉大哥了。”
……
“嗯？”
阿格尼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了？肚子又饿了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
阿格尼的视线游移不定，似乎有些困扰他通过树篱凝视着另一头的某个角落。
“我好像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气息。”
阿格尼注视着驻扎地的内部，应该是地位较高的人员所居住的建筑物。
“他们做了什么吗？”
虽然目睹了莫德雷德被莉莉娅抛出去的场面，不过还有两个哥哥在，他们应该会有所行动。尤里乌斯被关在牢里，亚瑟应该不会做出动摇勇者地位的事情才对。
“过去看看吧。”
阿格尼将手放在树枝上，准备翻越树篱，却被兰斯洛特拉了回来。
“慢着，既然要待在我身边，就别做出那种没品的举动。用那种方式造访，等于是宣告自己是强盗。”
兰斯洛特咧嘴一笑，说道：“我们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放心，我有借口，我有[报告讨伐恶魔的成果]这个借口。”
希菈独自看家。
她昨晚解析魔法纹路到很晚，因此现在非常想睡。
因此希菈钻进被窝，一个人享受着温暖又安静的回笼觉。
她半梦半醒地在梦与现实之间飘荡，忽然清醒后茫然地眺望窗外，不久后又开始想睡。
这时，希菈突然听见声响，意识浮上表面。
她从床上缓缓起身，设置在不远处的桌子映入眼帘。
桌上的瓶子倒了下来，里面的液体洒了出来。
瓶子里装的是圣水和……
希菈一口气清醒，静静地举起魔法筒。
然后，她看着在地板上蠢动的灰烬，发射魔法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