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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废弃厂区上空。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远处城市隐约的光污染,在厚重的云层上涂抹出一片病态的橘红。空气潮湿闷热,带着一股暴雨将至的、令人窒息的土腥味。风,是唯一躁动的活物,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吼,像无数个幽灵在窃窃私语。

废弃的水泥厂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钢铁骨架,在黑暗中沉默地矗立。巨大的冷却塔、高耸的筒仓、纵横交错的管道,在浓重的阴影里勾勒出扭曲怪异的轮廓。碎裂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眶,凝视着这片被遗忘的死寂。这里,是“涅盘”计划选定的第一阶段极限训练场——一处被刻意营造的、充满未知危险和巨大心理压迫感的绝境。

厂区深处,一个由巨大废弃水泥搅拌罐改造的临时监控点内,空气冰冷而凝滞。几块高亮度的军用显示屏悬挂在布满灰尘的金属支架上,散发着幽蓝的光晕,是这黑暗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屏幕上分割着不同区域的夜视画面:扭曲的管道丛林、深不见底的沉淀池、布满锈蚀钢筋和混凝土碎块的斜坡……红外热成像的绿色轮廓在画面中缓慢移动,如同黑暗中潜行的幽灵。

铁路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主屏幕前,像一尊冰冷的铁塔。他穿着深色作战服,肩章被刻意取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屏幕幽蓝的光线下,锐利得如同打磨过的寒冰,死死锁定着其中一个画面——那是厂区西北角,一片被巨大水泥预制板覆盖、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半地下通道入口。

画面中,一个代表着人体热源的红绿色轮廓,正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僵硬和迟滞,在狭窄、布满障碍的通道内移动。那是袁朗。他身上的热能信号极其微弱,动作笨拙得如同一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每一次挪动都显得无比艰难,仿佛在与无形的、巨大的重力场抗衡。他时而停下,似乎在喘息,时而又极其缓慢地向前探出一步,然后再次停滞。那移动的轨迹,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和濒临极限的痛苦。

铁路的左手搁在冰冷的金属操控台上,食指无意识地、极快地敲击着光滑的台面边缘,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哒哒声。这是他大脑在超高速运转、推演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变量和危险时的无意识动作。他的右手则垂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失血的青白。每一次屏幕上袁朗那微弱的热源信号出现长时间的停滞或剧烈的波动,铁路的瞳孔都会随之猛地收缩一下,敲击台面的手指也会瞬间凝滞半秒。

“b3区域红外捕捉异常!有大型啮齿类动物活动迹象!数量不明!”耳机里传来监控技术员压低却急促的声音。

“d7通道入口热源消失!重复!d7通道入口热源消失!正在切换备用视角排查!”

“报告!气象监测!强对流单体正在生成!预计十五分钟后覆盖目标区域!核心区风力可能达到七级!伴有强降水!”

一连串的汇报如同冰冷的子弹,击打在凝滞的空气里。铁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敲击台面的手指频率更快,如同密集的鼓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几个关键画面间飞速切换,大脑同时处理着数条信息流:啮齿动物可能携带病菌引发感染;热源消失是否意味着袁朗遭遇意外或触发陷阱;即将到来的暴雨和狂风会彻底剥夺袁朗本已极其有限的感官和行动能力,将他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命令!”铁路的声音透过喉麦传出,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杂音、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夜枭’小组,向b3区域投放驱散药剂,保持安全距离监控,禁止直接接触!技术组,集中所有备用镜头扫描d7入口及相邻通道!给我找出信号源!气象组,实时更新风暴路径!通知‘猎隼’(现场应急保障小组),向核心区机动待命!目标:袁朗最后消失坐标!”

指令简洁、清晰、带着铁血战场淬炼出的杀伐决断。整个监控点内,只有键盘敲击声和低沉的通讯回应声在幽蓝的光线下回荡。

铁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主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袁朗的、微弱而挣扎的红绿轮廓。那轮廓在一处布满湿滑苔藓的陡坡前再次停滞了。铁路甚至能想象出袁朗此刻的状态——汗水浸透破烂的训练服,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神经的剧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试图抬起那毫无知觉的腿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那双曾经燃烧着不羁野性的眼睛,此刻恐怕只剩下被痛苦和绝望磨砺出的、野兽般的麻木与……一丝不肯熄灭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火苗。

“坚持住……小子……”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从铁路紧抿的唇缝中逸出。那声音里没有温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期许和一种被巨大压力绷紧到极致的凝重。他敲击台面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轰隆——!”

一声沉闷的惊雷,如同巨大的战鼓在厚重的云层深处擂响,瞬间撕裂了厂区死寂的黑暗!惨白的闪电紧随其后,如同恶魔挥动的利爪,将扭曲的厂房、断裂的管道、深不见底的沉淀池瞬间映照得一片惨白!那刺目的光芒,将地面上每一道狰狞的裂缝、每一块尖锐的碎石都暴露无遗,也将袁朗那张沾满泥污、毫无血色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豆大的雨点,几乎在雷声落下的瞬间,就带着万钧之力,如同密集的子弹般狠狠砸落下来!砸在锈蚀的钢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响!砸在破碎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砸在袁朗单薄的、早已湿透的训练服上,带来冰冷刺骨的剧痛!

世界在刹那间被狂暴的雨幕彻底吞噬!风声、雨声、雷声、钢铁的呻吟声……汇成一片末日般的、震耳欲聋的轰鸣!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五米!

袁朗正匍匐在一段倾斜的、布满湿滑苔藓和尖锐碎石的水泥输送带残骸上。冰冷的雨水如同瀑布般浇灌在他身上,瞬间带走了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脊柱深处那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穿刺般的剧痛!雨水混合着汗水、泥污流进眼睛,带来一阵阵酸涩的刺痛。

他的一条腿卡在两根断裂的、扭曲的钢筋之间。那两条毫无知觉的腿,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和危险源。在刚才试图翻越障碍时,失去平衡的身体带着无法控制的下肢,重重地摔落,右腿膝盖以下恰好卡进了那狭窄的缝隙里。冰冷的钢筋死死硌着麻木的皮肉,虽然感觉不到痛,但那被禁锢、被锁死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呃啊——!!!”袁朗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不是因为腿上的禁锢,而是因为那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双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湿滑的水泥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在粗糙的水泥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瞬间崩裂,鲜血混着泥水流淌下来!

他拼命地、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挣扎着!用尽上半身残存的所有力量,试图将那条卡住的腿拔出来!身体在湿滑的斜坡上剧烈扭动、摩擦,早已破烂的训练服被碎石和钢筋边缘撕开更大的口子,露出底下被刮擦得血肉模糊的皮肤!雨水冲刷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冰冷和刺痛!

但那条腿,如同焊死在了钢筋之间,纹丝不动!那毫无知觉的下肢,此刻成了最冷酷的嘲讽!任凭他如何疯狂地挣扎、嘶吼,它都像一块不属于他的、冰冷的石头,无情地将他钉死在这片绝望的泥泞里!

“动啊!你他妈给我动啊——!!!”袁朗的嘶吼声被狂暴的雨声瞬间吞没,只剩下破碎的、充满血腥味的尾音。他猛地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狠狠抽打在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条被卡住、如同死物般的腿!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毁灭欲和一种被彻底剥夺尊严的、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恨这条腿!

恨这具背叛了他的身体!

恨那个将他推入这无间地狱的“涅盘”计划!

更恨那个……那个站在幕后,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挣扎、看着他沉沦的……成才!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所有被强行压抑的绝望,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禁锢和狂暴的雷雨彻底点燃!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成才——!!!”一声用尽生命所有力气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刻骨恨意和彻底崩溃的嘶吼,猛地撕裂雨幕!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废弃厂区轰鸣的雷雨声中,如同泣血的哀鸣,久久回荡!

“你满意了吗?!看到我这个废物像条狗一样在这里爬!在这里卡着!在这里等死!你满意了吗?!”

“骗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什么涅盘!什么重生!都是狗屁!都是你用来折磨我的借口!”

“你不是要我能站起来吗?!你不是要我重新拿枪吗?!来啊!你来啊!你看看!看看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杀了我!成才!你他妈有种就现在杀了我!别让我像个笑话一样活着!别让我……别让我……”

最后的话语被剧烈的哽咽和无法抑制的嚎啕彻底淹没!袁朗像一头被彻底击垮的野兽,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湿滑、布满碎石的水泥板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悲恸和彻底的崩溃而剧烈地、无法控制地抽搐着!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泥污和嘴角渗出的血丝,汹涌而出!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屈辱、痛苦、绝望和对成才那爱恨交织到扭曲的复杂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冲垮了所有堤坝!

他哭得撕心裂肺,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狂暴的雷雨中,在冰冷的泥泞里,在钢筋的禁锢中,用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宣泄着那足以将他灵魂撕裂的巨大悲鸣!

“目标情绪失控!位置锁定!b区7号输送带残骸!腿部被障碍物卡住!重复!目标腿部被卡!情绪极度崩溃!”监控点内,技术员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急迫而带着破音,在主屏幕上袁朗那剧烈抽搐的热源轮廓旁疯狂闪烁!

铁路的身体猛地前倾!双手“砰”地一声重重撑在冰冷的操控台上!巨大的力量让整个金属支架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那张总是沉稳如山、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裂痕!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巨大恐慌!

屏幕上,袁朗那代表着剧烈情绪波动的热源信号,如同失控的火焰般疯狂跳跃!那一声声透过风雨隐约传来的、充满绝望和恨意的嘶吼,仿佛就在耳边炸响!铁路甚至能透过那模糊的夜视画面,看到袁朗在泥泞中疯狂挣扎、用头撞击地面的轮廓!

“成才!立刻!目标位置!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带出来!立刻!马上!!!”铁路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狂暴和不容置疑的疯狂命令,瞬间压过了监控点内所有的嘈杂!那吼声里的急切和恐惧,让所有人心头剧震!

指令发出的瞬间,铁路的目光死死钉在主屏幕旁边的另一块分屏上!那是佩戴在成才头盔上的第一视角摄像画面!

画面剧烈地晃动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暴雨如同密集的子弹般疯狂地砸在镜头前,形成一片模糊的水幕!画面中,是疯狂向后掠去的、被雨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的断壁残垣!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透过音频清晰传来,混合着暴雨的轰鸣!

成才正在狂奔!

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在黑暗的暴雨中,在布满陷阱的废弃厂区里,不顾一切地朝着袁朗崩溃嘶吼的方向冲刺!

铁路甚至能看到画面边缘,成才那只紧握着突击步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的手!那奔跑的速度,那不顾一切的姿态,那透过镜头传递过来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焦灼和恐惧……让铁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猎隼!向目标区域靠拢!准备强行破拆!医疗组!跟上!快!!!”铁路对着通讯器再次嘶吼,目光却一秒也没有离开成才那剧烈晃动的第一视角画面!他看着那画面在暴雨中疯狂地掠过障碍,冲下陡坡,穿过狭窄的通道……每一次剧烈的颠簸和危险的擦身而过,都让铁路的呼吸为之一窒!

“成才!报告情况!”铁路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直接切入了成才的耳麦,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急切。

“……快到了……”成才的声音透过剧烈的喘息和风雨声传来,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顾一切的决绝!“……我听到他了……他在哭……铁路……他在哭……”

那最后几个字,带着浓重的哽咽和一种铁路从未在成才声音里听过的巨大恐慌,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了铁路的心脏!

铁路猛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金属和灰尘味道的空气。再睁开时,里面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了然。他不再催促,只是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剧烈晃动的、冲向绝望深渊的画面。

狂暴的雨幕如同厚重的灰色帘布,疯狂地抽打着冰冷的水泥地,溅起浑浊的水花。风声凄厉,卷着雨水在断裂的管道和扭曲的钢筋间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废弃的水泥输送带残骸在闪电惨白的光线下,如同一具巨大的钢铁尸骸。

袁朗蜷缩在泥泞和冰冷的雨水中,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痉挛。额头抵着冰冷湿滑的水泥板,碎石和泥污混合着泪水、血水,糊满了他的脸。那条被卡在钢筋之间的腿,依旧像一块不属于他的石头,无情地将他钉在这片绝望之地。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中耗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他吞没。意识在剧痛和寒冷中开始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深渊的边缘——

“袁朗——!!!”

一声嘶哑到变调的、充满了巨大恐惧和焦灼的呼唤,如同穿透厚重雨幕的惊雷,猛地炸响在他耳边!

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滚烫!像黑暗中突然投下的一束炽热的光,瞬间刺穿了包裹着他的冰冷绝望!

袁朗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他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冰冷的雨水瞬间灌进他的眼睛和口鼻,带来一阵窒息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

透过模糊的雨帘和刺目的闪电光芒,他看到了——

成才!

他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暴雨中!浑身湿透,黑色的作战服紧贴在精瘦的身体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疯狂流淌,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和……某种无法分辨的水痕。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那双曾经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却赤红一片,里面翻涌着巨大的恐惧、痛楚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他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低垂,指向地面,但那只握着枪柄的手,却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地狱里冲出来的、被暴雨浇透的战神,死死地盯着泥泞中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袁朗!那目光,穿透了冰冷的雨水,穿透了袁朗所有的绝望和恨意,带着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重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只有狂暴的雨声和风声,在两人之间疯狂肆虐。

袁朗看着成才那双赤红的、充满了巨大痛苦的眼睛,看着他那因为剧烈喘息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刚才所有汹涌的恨意、所有的怨毒控诉,在这一瞬间,如同被这滚烫的目光和这不顾一切的姿态,狠狠击碎!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无法置信、尖锐刺痛和某种更深沉东西的洪流,猛地冲垮了袁朗心中最后一道堤坝!

“……骗子……”袁朗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嘶哑气音,那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无边无际的悲凉和委屈,“……你骗我……你说……会站起来的……你说……会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被剧烈的哽咽彻底吞没。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雨水汹涌而出。他看着暴雨中的成才,眼神里充满了被抛弃的孩子般的无助和控诉。

成才的身体因为袁朗这微弱却字字诛心的话语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眼中的赤红瞬间被巨大的痛楚淹没!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军靴重重地踏进浑浊的泥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袁朗……”成才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我……”

他看着袁朗那沾满泥污血泪的脸,看着他被卡在冰冷钢筋里、毫无知觉的腿,看着他眼中那彻底破碎的绝望……所有强行构筑的堤防,所有身为中队长的责任和伪装,所有关于“涅盘”计划的冷酷坚持,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残酷到极致的画面,彻底碾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足以将他灵魂撕裂的无力感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再也无法支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袁朗面前的泥泞里!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和裤腿!但他浑然不觉!他丢掉手中的枪,任由它砸进泥水里。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不是去拉袁朗,而是猛地抓住了袁朗那只沾满泥污和血迹、冰冷刺骨的手!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攥住!仿佛那是他溺毙前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我认输……”成才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绝望,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坦承和放弃,“袁朗……我认输……我们不练了……我们不站了……我们不拿枪了……好不好?”

他抬起头,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布满痛苦的脸庞,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看着袁朗空洞绝望的眼睛:

“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狂暴的雨声中,也狠狠砸在袁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

袁朗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看着跪在泥泞中、浑身湿透、抓着他的手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成才……看着他那双赤红的、充满了无边悔恨和绝望祈求的眼睛……

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泪水、这卑微的祈求、这“回家”两个字……彻底击溃、融化!

一股巨大的酸楚混合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猛地冲上袁朗的喉咙!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向前,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紧紧抱住了跪在泥泞中的成才!

“呜……啊啊啊——!!!”

一声混合着巨大委屈、无边痛苦和终于找到依靠般彻底崩溃的嚎啕,猛地从袁朗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死死抱着成才冰冷湿透的身体,将脸深深埋进成才的颈窝,像一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成才的身体在袁朗扑入怀中的瞬间猛地僵住!随即,他伸出颤抖的双臂,更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回抱住了怀中这个颤抖的、哭泣的、破碎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悔恨和承诺,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过去!他紧紧闭着眼睛,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下,滴落在袁朗沾满泥污的头发上!

两个浑身湿透、沾满泥污的身影,在废弃厂区冰冷的暴雨和泥泞中,在扭曲的钢铁废墟环绕下,紧紧相拥,哭得如同两个被世界彻底抛弃的孤儿。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计划和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脆弱、最汹涌的情感宣泄和彼此取暖的绝望依靠。

暴雨依旧疯狂地倾泻,风声凄厉如鬼哭。巨大的闪电撕裂黑暗,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这片绝望之地,也照亮了泥泞中那两个紧紧相拥、如同雕塑般凝固的身影。冰冷的水泥地上,浑浊的泥水混合着泪水,蜿蜒流淌。

监控点内,一片死寂。

幽蓝的屏幕光芒映照着铁路那张如同石刻般冷硬的脸庞。主屏幕上,夜视画面中那两个在泥泞中紧紧相拥、剧烈颤抖的热源轮廓,清晰得刺眼。旁边,成才头盔摄像传来的第一视角画面,此刻剧烈地晃动着,画面被雨水彻底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水光和紧紧抵在镜头前的、袁朗那沾满泥污的迷彩服布料轮廓。音频里,那撕心裂肺、混合在一起的嚎啕哭声,透过狂暴的风雨声,清晰地、一声声敲打在监控点内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狠狠敲打在铁路的心上。

铁路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焊死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放在冰冷操控台上的手,早已停止了那标志性的、快速的敲击,只是死死地按在金属台面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失血的青白,甚至能听到骨节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轻微摩擦声。那双总是深不可测、掌控一切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个绝望相拥的身影,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滔天巨浪——

是巨大的震动!为这超越生死、撕碎所有伪装的赤裸情感!

是深沉的痛惜!为袁朗被彻底摧毁的骄傲和未来!

是冰冷的愤怒!对“涅盘”计划造成的巨大伤害!

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强烈的酸涩和……一种近乎悲凉的释然。

他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青云路,什么常相守,什么责任和未来……在这样血淋淋的、被绝望和泪水浸透的现实面前,在这样不顾一切、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拥抱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铁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金属和灰尘味道的空气吸入肺腑,像是要将胸腔里翻腾的所有情绪强行压下去。再睁开眼时,里面的风暴似乎平息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决断。

他不再看屏幕。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操作台上。那里放着一份被透明防水袋密封好的、封面印着绝密标识和“涅盘计划——袁朗”字样的厚重档案夹。

铁路的目光在那份档案上停留了足有十秒钟。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

然后,他动了。

没有任何犹豫。铁路伸出那只一直按在操控台上的手。那只骨节分明、曾经签署过无数命令、握过无数钢枪的手,此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一把抓住了那份厚重的档案夹!

“刺啦——!!!”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猛地打破了监控点内的死寂!

铁路面无表情,动作稳定而粗暴!他根本不是在翻阅,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份代表着极端、残酷和渺茫希望的绝密档案,从中间硬生生撕开!

厚实的纸张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封面、内页、图表、复杂的医学数据和训练方案……所有承载着冰冷意志和残酷期望的纸张,在他指间被毫不留情地撕扯、揉捏、扭曲!

一下!又一下!

刺耳的撕裂声在幽蓝的光线下持续回荡!纸屑如同破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落在铁路笔挺的作战裤脚上。

整个监控点内,所有人都僵住了!技术员们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通讯参谋忘记了汇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大队长,看着他手中那份被粗暴撕成两半、还在继续被蹂躏的绝密档案!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铁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他仿佛不是在撕一份文件,而是在亲手扼杀一个错误,埋葬一个不该存在的、用鲜血和痛苦书写的疯狂梦想。

最终,那厚厚的一叠文件,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堆皱巴巴、毫无价值的废纸团。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只是随手一扬!

那团承载着绝望和痛苦的纸团,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啪”地一声,落进了角落那个冰冷的、空空如也的金属垃圾桶里。发出空洞而沉闷的回响。

做完这一切,铁路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主屏幕。屏幕上,那两个在泥泞暴雨中相拥的身影依旧清晰。他的目光穿过幽蓝的屏幕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雨水和绝望的黑暗,落在了那片废墟之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拂去了监控屏幕边缘溅落的一滴细微水渍——不知是外面飘进来的雨水,还是屏幕本身沾染的湿气。那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监控点内,一片死寂。只有外面狂暴的风雨声,透过厚重的墙壁隐隐传来,如同遥远而悲怆的背景音。幽蓝的屏幕光芒下,铁路那高大而沉默的背影,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负,独自矗立在这片被绝望和泪水浸透的夜色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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