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灯跳了下，两次，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桌角上的系统界面弹着提醒，升级还需要二十五分钟。
我站在门边，枪没离手，偶尔看一眼屏幕。白小柔蜷在另一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握着手臂没有动作。
她换了个坐法，开口又低又稳：“卫新，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你会信吗？”
我靠着冷墙，没松劲，随口回了一句：“大概信不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说说也好。”
她没立时说话，反倒把衣领慢慢拉开，伸手揉一揉脖子底下。
我瞅见她锁骨偏内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清的伤痕，跟被细细刀片划过似的。
“这是我进‘新世界’之前留下的。”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那年政府军方情报系统第一次查到‘新世界’底细，我正好是特勤队的人，任务是混进去打听消息。
任务要坐得实，就得有硬货。”她嘴角皱了一下，“所以我自愿参加了他们初代实验，打了一针早期强化剂。
增强了体能，也彻底断了回头路。每个月都得打维持剂，不然排异反应起来，命能要在里头。”
我听着，皱着眉。“你早知道那东西后遗症严重？
为了任务把自己丢进这泥坑？”我顺手点了下系统页面，时间一分一秒往下掉。
“刚开始以为，任务结束能拿回解药。”她说，“可他们不说实话。
每一代实验品基本基本都撑不过半年。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药根本不可逆，只要扎过一次就变不回去了。”
她摆摆手，像是想甩掉那些沉东西，挪了阵姿势继续说：“进了‘新世界’，我想法子慢慢接近林博士。
他这个人多疑，一点风吹草动都心里有数。当上他的助手以后，好消息倒是有一桩——可以摸到核心实验，坏消息就是，成了他的门徒，连走路都被盯死了。”
她开始踱步，地板吱吱作响：“我一边传递情报，一边帮着他们做实验。
但越往里头钻，我越发现‘新世界’的真实图谋和外面流言不一样——他们根本不满足只管丧尸，林博士觉得，人类发展就这水平了，非得整个大事才能改天换地。
那病毒是人为选出来的，他们要拿病毒给人类‘洗牌’，重新定规则。”
我掂了掂手里的枪，出声问：“那病毒爆出来到底是不是林博士一手弄的？”
她顿下脚，不避我视线：“原始病毒是政府军的生化实验品，‘新世界’偷到样本做了改良。
他们本来想在控制圈子里小范围试测，谁想病毒突突变，失控了。
等所有人回过味儿，城区全趴倒一半。”
我听她说出这番话，心底发闷。倒不是没怀疑过，而是没人敢捅破这层纸。
“那你怎么盯上我？难不成只是新世界的命令？”
我盯紧了她。
“林博士更早怀疑过你，说你手头有物资技术能无限制造，是关键稀缺资源。
后来政府也查到风声，直接给我下了两个任务，让我查清你这套技术的底和你的态度，是站哪头的。”
她手指摆弄着袖口，动作带着点局促。
安全屋那边静得厉害，系统页面蹦出个数字，二十一分钟。
“这几年，两头通风报信，你睡得着觉？”我闷声问了一句。
她坐回椅子上，把药棉小心搓成球。“其实怕死也好，想活也罢，谁都不信谁。
林博士查我，政府催我，里外不是人。每次打维持剂，都怕里边下了死手。”
她又看见我盯着她，笑也不笑地揪了下衣角，“想跑肯定想过，可我妹妹还在林博士手上。
她也是实验对象，比我危险得多。林博士用她做要挟，我一天没交代，妹妹一天活不了。”
我想起她昨晚那阵急劲，顿时明白过来许多。
她头一次抬高声音：“卫新，我求你一件事。
等我把所有‘新世界’基地、计划，还有维持剂合成法都给你。
你得帮我救我妹妹。她叫小雨，如今在他们重点看守的实验区。”
我盯着她手，指尖带着点颤。“说实在的，这种身份，谁信谁都是命赌。
但你要救人，要翻案，你给我的信息都算筹码。”
她低头想了想：“还有，你得防着‘守望者’。
这个组织其实是政府里另一小帮势力搞的，专门找极端手段根除新世界。
杀人、断档、毁城市都敢干，只要病毒没最后流出去。”
门外隐约有动静，我回头看了眼监控，外面打斗零零碎碎还在继续。
系统提示升级剩十五分钟。
“说说‘零号主体’。”我刻意压低声音，“到底是什么？
不是单纯的感染体？”
白小柔的话慢下来，“‘零号主体’是林博士一直安排的终极计划。
他想造出一个能指挥所有感染者的核心个体，注射特制强化剂，灌进去控制系统。
一旦激活，这个人能随意操纵感染者进化。林博士还打算用一种程序消灭被选择者的意识，直接写进自己预想的‘人类进化模板’。”
她搓了一阵自己的手，动作快得生疼：“那个注定被选中的人代号叫‘红鸟’。
其实就是我妹妹小雨。林博士骗了她，说是为人类找出路，实则想把她变成自己掌控的傀儡。
进程一旦走完，小雨就没了，剩个壳让他当武器用。”
我盯了她整整三秒，嘴角咬住没说话。气氛变得更差了。
外面枪声基本过去了，可监控画面满是残骸，许多区域再看不清。
“所以，这回‘新世界’和‘守望者’都冲着我的系统和控制算法来？”
我盯着她。
“没错。”白小柔低着声音，“控制系统的算法是最后一块拼图，有了你这技术，林博士能直接推行零号主体计划。
守望者想烧干净所有线索，连人带物资都一锅端。”
话说到这，系统自动弹出一条最新信息跳进来。
通讯机刺耳响了下，上头一行字跳跃：“确认特工白柔身份属实，代号‘白鸽’，现隶属军方特别行动组。
请确保其安全，带其前往t-17集合点交接，信息完毕。”
落款是“影子”。
她低下头，手脚不知该放哪，我瞟着通讯器。
她嘴巴微微张着没合，“这是我原来的政府联络……”
我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把枪拿得更紧。“现在，你要证实自己的价值。”
系统倒计时跳到八分钟，有短促的提示音响了一次。
我踱到远处桌边，顺势把所有监控调出来。白小柔跟着一起盯住屏幕。
“你看姜美人很奇怪不？”她指了指中间一组监控画面。
我盯着，她带队进了军工设施深里。队员人数和路线定得极细，行走速度快，每到一个点都分头查。
动作非常熟，比普通队员利索太多。有的时候还特意绕远。
他们绕过一处盲区，连我们的摄像头都差点没跟上。
“她那组人都不是普通成员。”白小柔语气直白，“而且她能精准避开我们部署的监控死角，这需要地图和长期演练。”
“她带的装备也有问题。”我指着屏幕，她口袋里有个类似手持探测仪的小仪器。
白小柔立时反应过来，“那是生物样本分析器，特种部队才配，普通救援队根本没有。”
接着，画面显示姜美人一行在实验室一面隐蔽保险柜前停下。
她熟练输入了一长串密码，打开柜子，从中取出一个银白色的小罐子。
白小柔瞪大眼，“那是m-37样本，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位置。
这事不对劲。”
我敲了敲桌子，白小柔往下一页监控调。
画面角落里，姜美人转身塞给林默一个棕色数据终端，动作极快极小心，像递东西又不是递东西。
林默目不斜视地收下，两人又分头走了。若不是持续跟踪，根本看不到这插曲。
白小柔喊了一句，“林默跟姜美人怎么牵上线？”
我脸色冷下来，一字一句说：“‘守望者’和‘新世界’都不是死仇，交集或许比我们想多。
他们可能彼此知情，也可能有更深的事儿。”
她死盯画面，搓着手指，一句话挤了出来：“现在局里谁也不能信，包括政府那边。
姜美人不止在靠近你，防线全知情，目的多半是掌住你的资源。”
我点点头。“不靠自己，其他谁都靠不住，眼下看的、证实的才作数。”
桌上的系统进度条滑到一条窄缝那里。安全屋里除了低哑的机器声，剩下的全是屏幕跳动。
白小柔小声叠着案件，我手背敲着桌面，所有主意一时还理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