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睁开眼时,头沉得像灌了铅。系统一点声音没有,连以前偶尔传来的提示都不剩下半点。
白小柔递来一杯水,说我睡了整整一天。她神色不大自然,询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只说有点乏力,其实连自己的想法也像藏在水雾里。
陈教授把大家都叫到临时会议室。桌上堆满了U盘、数据芯片,还有李明在基地里掏出来的一台老旧投影仪。
会议一开始,李明一边操作投影仪,一边把军用服务器里提取的主要文件展示出来。
“这个文件夹只在数据库最深层能找到,里面全是乱码。”
李明指了屏幕一角,“这些代码看起来跟自动启动什么有关,但我没见过这种模式。
要不是有序列号,我还真不信这是凡俗代码。”
我坐在椅子里,脑袋钝钝的。闭眼回忆昨天自己在数据世界的画面,头痛阵阵,偶尔浮现出一串血红的倒计时,还有残缺的城市缩略图。
我没有插嘴,只捏紧了手里的笔,希望这些细节能拼出点线索。
姜美人坐在投影靠后,上衣袖口卷得老高,刚结束外勤。
她摸了摸桌上的硬盘:“我在主控室捡到这个,上面写着‘种子分布图’。
我试着破过密,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小柔拿着平板,输入了一长串指令,终于把文件和她数据库里的记忆片段叠合到一处。
她眉头皱得紧了,嘴唇失了血色。“你们看,这里不是单一病毒协议,而是带生物信号混合的数据。
不止要侵入网络,还能干预人脑神经——这和医院里的’容器‘一样。”
陈教授凑过去,“再详细点,小柔。到底是病毒,还是代码?”
白小柔手指飞快点点划划,竖起平板:“按数据链分析,这种协议压根不是传统意义的病毒。”
她抬起头,“它会一步步指引每个节点把人脑神经回路重构成‘标准模板’,用来承载外部意识。
只要感染,就算不是‘容器’,也会变成新型运输体。”
李明蹲在电脑前,愣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合着说——只要协议发出,全市人都会变成空白板,任人写入。”
我尝试向系统问点处理能力,努力在脑子里集中精神,“主系统,开启应急通讯。”
脑中只浮现一行淡字:“系统恢复进度:12%,目前无法提供支持。”
一句话把我推回现实,有什么东西整个被掏去了。
靠外物的好日子,算是熬完了。
我没表态,姜美人已经把硬盘扫进李明的机器:“这里面是备份地图,至少能找到五个节点位置。
密钥要靠手工破解。”
会议陷入一段沉寂,只有敲键盘、翻资料的碎响。
我用记事本写着自己在数据世界见到的那些变形符号、断断续续的时间戳,越想越不安,却说不上哪出错。
三小时过去,李明终于停了下来,投影出的地图上,五个红点等距排开。
他一字一句报出来:“高科实验室——人口稠密区,东部医疗中心,人流大,北校区旧楼,军事基地和市中心控制塔。”
我把五个节点之间的连线标在纸上,突然发现是规则五角星。
我指给陈教授看。
他盯着看了半天,手指一点:“这不是随便弄的。
每个点都设在传播、交互最有优势的位置。这是标准病毒网络布局。”
李明接茬:“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毁了哪个点,其它点依然会备份、激发新一轮的协议。
只要有任意节点存活,都能启动计划。”
我喉咙发紧,问:“有主控优先级区分吗?哪节点最重要?”
陈教授摇头,看了看解密文档:“这里写得明白,任何一个节点独立完成任务都能激活全网,全倒才能彻底阻断。”
气氛再次凝在空中。白小柔把平板横过来,飞快对比代码和记忆数据,把一排变动的数据推到屏幕上,“等一下,你们有没有注意,这些代码里藏着跳变的时间戳?
每个片段加总正好是一昼夜。”
她突然按暂停,所有人都围过去。她手指从主逻辑区一路划向底层命令行,开口的声音已经带了颤抖,“这是倒计时,每隔五分钟会校对节点同步,如果主控失联超过上限,协议自动释放。”
李明立即揪住表盘:“现在凌晨2点17分。
数据库里最后动作已经过了快整点,如果小柔没出错——”他顿住,不说下去了。
我用力扶了一下椅背,说:“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几十分钟余量,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是吗?”
她点着屏幕不说话,额头见汗。
姜美人想了想,“如果还有什么隐藏命令或者补充协议,只有破解全部节点原始密钥才能彻底关掉吗?”
白小柔点头,“必须五个点一起停止,任何一个残存都会自行激活后续程序。”
这下所有人都被压得说不出话。
陈教授拖过一把凳子慢慢坐下,“整个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为了这场备份。
汪丽娜自己不过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永远只做远程操控。”
李明拿计算器,简单算了算,声音低沉,“我们最多只能用剩下不到24小时时间捣毁全部节点,否则,整个市区就全完了。”
我靠在椅背上,低声说,“我们要分头行动,每队盯一个点,总指挥协调同步清除。
谁也不能掉最后一环。”
没人再说笑。会议提前转成了作战分工,各自把自己负责的方向断断续续记了下来。
散会后,白小柔拦了我。“你确定没法强行唤醒系统?
哪怕只开一个应急协议也行。”她的手指在身后绞成一团。
“全都用掉了。”我说得很慢,眼睛只盯着地面,“那会守你时候,系统为屏障耗尽了剩下能量,现在深度修复。
就算有紧急协议,也是自保优先。”
其实我没说出口的还有一句:自系统停机后,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无力。
我不是装备不足,而是突然没了压在身上的安全网。
每句话都要靠自己压住心里的慌。
另一边,姜美人蹲在角落,和陈教授低声交流。
“现在只剩两天不到,人手都散不开,又没卫新系统,”她闷闷地摩擦护腕,“怎么盯得住五个点,这回风险太大。”
“队伍里最大问题是他。”陈教授望窗外,声音不高,“这么久都靠系统保驾护航,现在一下没了,真怕他跟软脚蟹一样扛不住。”
我没回头,只盯着会议桌上地图。今天开始,所有人的指望都只剩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