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的画面仍会在梦中闪回。
有时是改写之前的版本：叶卿归倒在血泊里；有时是改写之后的画面：叶卿归困惑地摸着完好无损的腹部。
但无论哪个版本，最后都会变成叶卿归用她最熟悉的眼神看过来——那种明明带着痛楚却还要安慰她的眼神。
潇清说得确实没错，这并不是任何超凡能力可以解决的问题，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方式或许只有坦然去接受它。
有些错误，即使苏晚念用一千三百零八次的推演来试图弥补，它依然会像一颗隐藏在心底的子弹，留下一个看不见的弹孔。
每当阴雨天来临，这个弹孔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苏晚念曾经犯下的过错。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枪都变得异常精准，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精准。
因为苏晚念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早地记住了那个代价惨重的教训——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理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一旦扣动扳机，就绝对不能失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晚念苦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停止颤抖的双手：“也许我不该碰枪的。”
“不。”潇清坚定地说，“你需要面对它，而不是逃避。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叶卿归需要你知道他从来没有怪过你，那件事真的过去了。”
宿舍外的走廊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是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什么。
紧接着，两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敲门声响起，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宿舍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交汇的瞬间，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潇清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门开了。
门外，叶卿归静静地站着，他的身影被门外的阳光勾勒出一道淡淡的轮廓。
叶卿归的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白色的水汽在杯口盘旋上升，仿佛是被他手中的温度所吸引，不愿离去。
叶卿归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径直穿过潇清，落在了苏晚念身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深沉而又温柔，像是蕴含了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苏晚念与他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个雨夜之后，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什么，而今天，也许是一个开始弥补的机会。
潇清识趣地退到一旁，轻声说：“我去看看其他人训练得怎么样了。”
潇清经过叶卿归身边时，低声说了句什么，只有叶卿归能听见。
门再次关上，宿舍里只剩下苏晚念和叶卿归，以及那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宿舍里的挂钟秒针走过三格，茶水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模糊的屏障。苏晚念的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抱歉......”叶卿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对不起……”苏晚念同时开口，尾音微微发颤。
两人同时怔住。
叶卿归看着苏晚念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下投落的阴影，忽然想起医疗舱里那段模糊的记忆——即使在高烧昏迷中，叶卿归也能感觉到有人一直握着他的手，那人使用另一种奇特的能力治愈他的伤口，一股温暖的【灵能】拂过被［绝望气息］腐蚀的伤口上，竟然比特效药更能缓解灼痛。
“你不需要道歉。”叶卿归向前半步，军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手中的茶杯泛起涟漪，倒映着苏晚念骤然抬起的脸。
“你说什么抱歉？”苏晚念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膝盖不小心撞到桌子。陶瓷杯叮当作响，就像她此刻剧烈波动的心跳。
又一阵沉默。叶卿归忽然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这个笑容让苏晚念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训练场相遇时，他也是这样，被她撞倒后非但不生气，还伸手拉她起来。
“念念，你先说。”叶卿归递过茶杯，指尖在杯柄上停留的0.5秒里，苏晚念感受到他体温透过陶瓷传来的温度。
“对不起……”她双手接过茶杯，热气熏得眼睛发酸，“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叶卿归眉头微蹙：“不用道歉，那不是你的错。那次你也跟我道歉了，我从来没有怪你。只是当时很意外，没想到念念有双重领域。更没想到……不止双重……”
苏晚念摇头：“不，领域的事情不重要。我当时虽然跟你道歉了……但是也逃避了……选择遗忘却会因为各种事情想起……我就想用推演来改变那个结果，虽然我成功改变结果，但是……因为你的【灵能】的特殊性，让你总会有那种感觉……”
苏晚念接着说道：“对不起……我一直想……重新跟你道歉，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怪我……但是我心里就是难受……明明是我的错……明明是我暴走没有控制住自己……就连那把枪……那颗子弹……都带着［无尽绝望］领域中的［绝望气息］……才让你伤的那么严重……”
叶卿归突然单膝跪地，这个动作让他们的视线终于平齐。
叶卿归轻轻按住苏晚念颤抖的手腕——正是当初开枪的那只手腕。
“念念……听着。”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那天换作是我暴走，你能保证百分之百躲开吗？”
苏晚念张了张嘴，答案不言而喻。
“双重领域暴走不是你的错，是任务情报有误。”叶卿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那个黑伞男子根本不是b级目标，而是［三神会］组织的通境巅峰。换作任何人都会失控。”
茶水表面映出苏晚念瞳孔骤缩的模样。她从未想过，叶卿归不仅没有责怪，反而一直在调查真相。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因祸得福——现在我的【逐光】能同时操控三秒的时间循环了。”
苏晚念的茶杯当啷一声落在桌子上。她伸手触碰叶卿归，指尖感受到微微的能量波动。这是......时空属性的进化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