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归没有追问苏晚念口中“极端的道路”是什么，只是伸出手，与苏晚念十指相扣，仿佛在为她系上一道看不见的护身符。
“那就好，”苏晚念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就好。”
苏晚念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叶卿归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背影在夜色中紧紧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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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前，北方新兵训练营的深夜总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凉。
潇清刚走出战术复盘会议室，指尖还残留着电子沙盘的余温，那温度却抵不住走廊里钻进来的夜风，让她下意识攥紧了军大衣的衣襟。
走廊两侧的窗户是老式钢框结构，玻璃上蒙着薄霜，月光穿过时被切割成细碎的银片，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像撒了一把没拼拢的碎镜。
潇清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反复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寂静的鼓面上
潇清正想着明天的行程，一个苍老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夜的沉寂。
“潇清。”
潇清猛地顿住脚步，指尖的凉意瞬间窜到后颈。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到能听出语气里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是邹璟琛。
潇清转过身，顺着声音望去。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微弱的绿光，邹璟琛就站在那片绿光与月光交界的阴影里，身形比三年前更佝偻了些，却依旧挺直着脊背。
左手拄着那根标志性的龙头拐杖，杖身是深褐色的檀木，龙头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窝处镶嵌的黑曜石在微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年轻时在边境立了一等功的勋章，也是整个军方都认得的“荣耀象征”。
“邹老？”潇清快步走过去，惊讶让她的声音都微微发紧，“您怎么会来新兵训练营？”
潇清的话没说完，就被邹璟琛轻轻抬手打断了。
老将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拐杖尖在地面上轻轻敲了敲，檀木与水磨石碰撞，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就是来找你的。”邹璟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跟我来吧。”
邹璟琛说完，便转身朝着走廊另一侧走去。
龙头拐杖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那印记里仿佛藏着岁月的厚重——潇清看着老将军的背影，突然想起邹璟琛还没退休时，每次给他们上战略课，都会用这根拐杖在黑板上敲出重点，那时他的脊背还没这么弯，声音也比现在洪亮得多。
潇清默默跟上，她的军靴与邹璟琛的拐杖声在走廊里交织，形成一段奇特的二重奏。
一个沉稳厚重，每一声都像是在叩问时光；一个轻盈利落，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却意外地和谐，像是两代军人在无声地对话。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藏着一间很少有人用的会议室。
潇清以前来新兵营，只在第一次全员大会时来过这里，后来因为隔音效果太好，反而成了存放旧文件的地方。
邹璟琛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老旧的声响，像是沉睡已久的老人被唤醒。
会议室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打开时还会闪烁几下，才慢慢稳定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和樟脑球混合的味道，那是时光沉淀的气息会议桌是长长的实木材质，表面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划痕，桌角还贴着一块褪色的胶布，那是多年前某次会议上，有人不小心打翻水杯留下的痕迹。
邹璟琛走到会议桌主位旁坐下，他坐下时动作很慢，左手撑着桌子，右手紧紧握着拐杖，看得出来，他的腿疾比之前更严重了。
邹璟琛抬了抬下巴，示意潇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坐吧，有些事，得跟你好好聊聊。”
潇清依言坐下，军靴轻轻碰了碰桌腿，发出一声轻响。
潇清刚想开口询问邹老的来意，却发现老将军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那目光很深邃，像是两潭沉静的湖水，能映出她的身影，却又让人看不透湖底藏着什么。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邹璟琛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那些都是岁月和战场留下的印记。
邹璟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潇清，眼神里有担忧，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想法。
潇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回避。
潇清知道邹老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深夜找她来这间偏僻的会议室，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挺直脊背，保持着军人特有的坐姿，等待着老将军开口。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分钟，邹璟琛终于打破了寂静。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涟漪：“听说你要去迷雾之外？”
没有铺垫，没有绕弯，直接开门见山。
潇清并不意外邹老会知道这件事——在军方的体系里，几乎没有能瞒过他的消息，尤其是涉及“迷雾区域”的事，更是邹璟琛一直关注的重点。
潇清坦然地迎上邹璟琛的目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闪躲：“是的，邹老。”
“这次我前往北方边境，就是要去迷雾之外，寻找一个至关重要的物品。”
潇清刻意强调了“物品”两个字，却没想到，话音刚落，邹璟琛的拐杖突然在地面上轻轻一顿。
“笃”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像是在反驳潇清的话。
邹老将军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刚才的疲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敏锐和严肃：“到底是去找物品，还是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