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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偏厅。

陆远山被带进来时,神色平静。虽然已在牢中关押数日,但他的衣着依然整洁,举止从容。

";陆家主。";余谨示意他坐下。

";小民见过钦差大人。";陆远山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余谨打量着眼前这位玄州世家的家主。与那些趾高气扬的世家不同,陆远山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

";陆家主,";余谨端起茶盏,";本官查阅玄州近年的案牍,发现陆家与其他世家,确实不太一样。";

陆远山不卑不亢道:";大人明鉴。";

";这些年来,陆家虽为世家,却从不与人争利,也不欺压百姓,为何?";

陆远山沉默片刻,缓缓道:";家父临终前曾说,富贵固然好,但若是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那就是取祸之道。";

余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难得。";

";小民斗胆问一句,";陆远山忽然道,";大人此番整治世家,可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余谨看着他,反问道:";陆家主以为呢?";

";水至清则无鱼。";陆远山坦然道,";若是玄州无一世家,反而不美。";

";说得好。";余谨站起身,";本官要的,不是赶尽杀绝,而是让玄州的世家,都能像陆家这般,安分守己。";

陆远山神色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家主,";余谨看着他,";你觉得,陆家能做到吗?";

";陆家百年来,倒是个有趣的例子。";余谨缓缓道,";从陆家老太爷陆怀德开始,就立下家规:不得与官府争利,不得欺压百姓,不得囤积居奇。";

陆远山神色一动。

";陆怀德在位时,玄州遇上大旱。其他世家趁机抬高粮价,唯独陆家,不仅开仓放粮,还将族中良田分给灾民耕种。";余谨说着,眼中露出赞赏,";这等胸襟,难得。";

";家父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陆远山低声道。

";不错。";余谨点头,";到了令尊陆远桥时期,玄州世家开始大肆兼并良田。唯独陆家,不仅没有参与,反而将族中闲置的田地,以低价租给佃户。";

";这些......";陆远山有些惊讶,";大人竟都知道?";

余谨淡淡一笑:";本官来玄州之前,就已经将各大世家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陆家这些年来的作为,本官都记在心里。";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这些年来,陆家虽不如杨家、魏家那般显赫,却在百姓中口碑极好。每年春荒时节,陆家都会开仓济民。去年水灾,陆家更是捐出白银万两,修筑堤坝。";

";这些都是应该做的。";陆远山道。

";应该做,却不是人人都愿意做。";余谨转过身,";陆家主,你可知道为什么本官要单独见你?";

陆远山沉默片刻,缓缓道:";大人是想......";

";玄州需要改变。";余谨打断他的话,";这些世家,有的该杀,有的该留。陆家百年来的作为,让本官看到了一个世家该有的样子。";

他走回座位,正色道:";若是玄州的世家,都能像陆家这般,既能保住自己的富贵,又不至于欺压百姓,那该多好?";

陆远山神色一动:";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余谨看着他,";你可愿意帮本官,整顿玄州世家?";

偏厅内一片寂静。陆远山看着余谨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明白,这不仅是一个机会,更是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不仅关系到陆家的未来,更关系到整个玄州的格局。

";大人,";陆远山沉默良久,缓缓道,";在下愿意。";

";哦?";余谨看着他,";说说你的想法。";

";玄州世家,病得太深了。";陆远山叹息道,";他们早已忘记了世家的本分。兼并良田、囤积居奇、欺压百姓,甚至为了利益,不惜与夏承宗沆瀣一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这些年来,在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一家之力,难以改变。";

";陆家虽为世家,却也曾为国为民。";陆远山转过身,";我陆家先祖陆明德,曾在先帝元辰年间任礼部尚书,更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儒。";

余谨点点头。陆明德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那是一位真正的儒家大家,着有《礼仪正论》、《治世要义》等传世之作。

";先祖常说,';为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归耕南亩';。";陆远山继续道,";这句话,一直是我陆家的家训。往后数代,我陆家虽非显赫,却也时有族人在朝为官,皆秉持这个理念。";

";难得。";余谨赞叹,";如此家风,实属难得。";

";只可惜......";陆远山摇头叹息,";如今的玄州世家,早已不复先辈们的风骨。他们只知道利己,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他看向余谨:";大人此番整治世家,虽然手段严厉,但在下以为,这是玄州的一次机会。若能借此重整世家风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余谨站起身,";陆家主果然是明白人。本官正是这个意思。";

他踱步到陆远山面前:";玄州世家,该杀的杀,该留的留。但留下来的,必须要有新的面貌。本官要让他们明白,世家的权势,不是用来欺压百姓的。";

";大人说得对。";陆远山郑重道,";在下愿意全力配合大人,重整玄州世家。只求大人能给这些世家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拾先辈的风骨。";

余谨看着陆远山泰然自若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人,果然如贾诩所说,是个可用之才。

不仅明白事理,更难得的是,心中还存着那一份天下为公的情怀。

";陆家主,";余谨端起茶盏,";说说你的想法,这些世家,该如何处置?";

陆远山沉吟片刻,缓缓道:";杨家、魏家、陈家,这三家必须处理。他们势力最大,与夏承宗勾结最深,这些年来鱼肉乡里,罪行累累。";

";至于其他世家,适当敲打即可。让他们明白,若是不思悔改,下场就会和这三家一样。";

余谨点点头:";继续。";

";最重要的是土地问题。";陆远山正色道,";这些年来,杨家等三族兼并良田无数,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若不解决这个问题,玄州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陆远山忽然迟疑了一下。

";有话直说。";余谨看出他的犹豫。

";只是......";陆远山叹了口气,";杨家、魏家、陈家这三族,不比我陆家衰落。杨崇信的堂弟在吏部任郎中,魏元博的亲弟弟是兵部员外郎,陈明远的族兄更是在京为御史......";

他看向余谨:";这些因果,恐怕不好承受。";

余谨眼中精光一闪。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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