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胸口剧烈起伏,一步半跪撑地,唇角噙着一丝血丝,低声笑:“……果然,还是得靠嘴。”
就在这一瞬,第七碑灵光骤然一颤!
高台之上,碑心阵法崩碎,耀眼光华冲天而起,仿佛引动整片天地的灵气共鸣。那是一场属于“破关者”的盛典——意味着,这一关有人成功了。
“霁流光!绝对是霁流光!”
“哈哈哈,不愧是九曜仙域的圣子!一出手就是稳!比什么盲子强一百倍!”
“别笑了,那盲子都快被灵压碾死了,还想争?真是笑话。”
台阶下,喧哗声轰然炸开。
一名青衫修士仰起头,语气酸酸地:“你们注意没,霁流光上碑前,瞎子才勉强爬上来……还想比?就算比嘴皮子,也得分人!”
另一名戴玉冠的弟子笑得肩膀抖个不停:“哎呀,这瞎子能走到七碑已经是奇迹了,赶紧识趣退下,别逼得人笑掉大牙。”
“就是啊,赶紧滚下去吧,等大佬选完宝物,你哪有份?”
“瞎子?呵,他能站上去就不错了,破关?笑死人了!”另一名红袍修士嗤笑,眼底满是嘲弄。
话音落下,人群中温清莲脸色冷了下来。
她盘坐调息,银牙轻咬,气息微微鼓胀,像是随时会暴走。可下一秒,她被第七碑收了心神。
“等、等……”忽然有人声音发颤:“起身、起身去拿宝物的人,不是霁流光……那、那是谁?”
高台之上,碑心阵法崩碎,耀眼光华冲”
霁流光仍闭目盘坐,银发散落,肩膀微颤,嘴角带血,一动未动。
而另一道影子——缓缓撑地而起。
“苏夏……”温清莲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只见黑色长发微拂,银衣修士一点点站直身躯,背影挺拔如刀,唇角噙着血丝,却笑得冷而倨傲。
他的手缓缓伸出,指尖一点,碑上灵光顿时喷薄而出,浮现出破关的古字。
“……啥?”刚才还笑得最大声的红袍修士,脸上的笑僵住了,像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半天没回过神。
“不是、不是霁流光?!”另一边,一个灰衣修士声音都变了调,瞪圆眼睛,“是、是瞎子?!”
“这怎么可能……他、他不是玄罡中阶吗?!开什么玩笑——”
“哈哈哈哈哈!”忽然人群中有人笑疯了,捶着旁人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这帮人就知道骗吃骗喝,刚才一个个赌得可凶啦,这下脸都打肿了吧!”
“闭嘴!”有人气急败坏地低吼。
“啧啧啧,真有你的啊瞎子……。”有人暗暗咂舌,眼神一转,嘴脸立刻换成笑容。
“难怪啊,之前还觉得这人气息古怪,原来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霁流光盘膝在阵心,衣袍翻卷,银白长发一缕缕垂落,周身灵力浮动,分明还在苦撑!
“怎么可能……”有人声音发颤:“起身、起身去拿宝物的人,不是霁流光……那、那瞎子到底是谁?”
灵光还未彻底散去,苏长安指尖已落在那缕细若发丝、泛着淡蓝光泽的控兽灵丝上。那丝线通体透明,仿佛握在手心便会随风消散,可苏长安一握住,立刻感到一丝丝微妙的灵性顺着掌心钻入经脉,如有生灵在掌心窜动。
——控兽灵丝,三件宝物中最稀罕、最偏门的一件,专门用来抓取御兽的灵物。
台阶下,议论声低低传来。
“他选了控兽灵丝?那东西不是给兽奴用的吗?”
“啧啧,笑死,选个没人敢要的废物,还真当自己挑宝呢……”
“蠢货,这是抓高阶御兽用的?你踏马就是个外门散人!”
苏长安缓缓摩挲那条灵丝,心神一动,感知中竟能清楚感受到它细微的脉动,就像远方一头熟睡的猛兽在低低呼吸。
“啧,”他低声笑了笑,心中暗道:这可不是废物。这可是我的眼,谁也不懂这玩意落到他手里的意义。
灵丝收入袖中,神识在周围悄然扩散。
第八碑就在上方,往上……不是玄罡中阶能再顶得住的了。
这时候,陆续又上来几个天骄也开始分散开,各自调息、蓄力。
苏长安站在原地,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却像拨算盘珠般飞快盘算:
“上面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神识微探,清楚感知到台阶之上的恐怖灵压,那可不是眼前这点压力所能比的。
“通神中阶……能顶上去的,必须是那些通神初阶借秘宝、压境界的怪物。哪怕这样,走错一步都得翻船。”
他唇角一挑,血迹还未干,笑容却更轻:“至于我?倒是可以用通神修为过去,但体内真气一暴露,嘿,全场人都知道有个二十岁不不到的通神……”他嘴角挑起一丝讥笑,“呵,谁信?”
“所以啊……”他缓缓闭眼,体内日蚀妖典的流转声在耳畔轰鸣,“还是老老实实,炼个身、磨个劲,等机会到了再上去。”
他心中门清,二十岁不到的通神在这儿晃悠——这消息传出去,连棺材都不用自己准备。”。
——世间天才,若无靠山,便是货架上亮着的肥肉。
他随手拍了拍袖口,缓缓退开两步,靠在碑旁,一副不打算继续往上的模样。
周围修士看得直皱眉。
“他怎么不动了?”
“呵,还用问?没灵力了呗,撑到这一步已经靠走狗屎运了!”
“我就说嘛,这瞎子肯定装不下去了!”
苏长安偏头,唇角一点笑意。
“嗯,走狗屎运?不错,运气一向都在我这边。”
温清莲那边,却悄悄舒了口气。她双膝盘坐在五十四阶上,双手合抱灵符,轻轻抿了抿唇,心中默念:“别再冒险了,苏夏……”
他似有所感,神识一触,像捕捉到了一丝担忧的余波,唇角弯起,轻轻哼了声。
台阶之上,灵光映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逼人窒息的重压。苏长安双膝盘坐,背脊挺直,银白发丝垂在肩侧,耳后几缕细发轻轻晃动,呼吸却慢得像一头沉眠的猛兽。
周围窃窃私语依然不绝。
“那瞎子干嘛不继续?怂了?”
“笑死,连通神都不敢直接上去,他一个玄罡中阶的,敢上就是找死。”
“啧,他以为坐那儿修炼能成仙啊?灵压不是拖能拖过去的。”
苏长安不理会,感受着体内那股炽热、翻涌的真气。上次御神步修炼完之后,他体内多了一点……偏折真气,如刀锋一样犀利、锋芒毕露。其他九成九是普通的通神真气,
他闭上眼,体内【日蚀妖典】流转,偏折真气缓缓游走。那是一种极特殊的真气,能在境界相差悬殊时撬动力量,用最少的消耗达成最大化输出。只是,这种真气需庞大的灵气支持才能修炼,作为负翁,平常根本没条件修炼。
现在如果能多炼化一点偏折真气,再熬一熬……或许,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呼吸一吐一纳间,他缓缓运转《日蚀妖典》。阳力、灵识、血肉……一缕缕精气在体内悄然流转,像金线穿梭、银丝纠缠,逐寸逐寸地打磨着骨骼、肌肉、筋络。
强烈的灵压一波波冲刷而来,他身体表面竟隐隐渗出细密的血珠,然而血珠一冒出,立刻被皮肤深处某种力量吞噬回去。
“果然……”他心中微动,神识内探,竟看见血液中又多了一丝淡淡的琥珀金色。
这种颜色的血,唯有心尖精血能比。此前炼化玄渊冥铁时,便是用的这精血。
阶梯上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十几倍!外界寻常修炼时,他需要不断吞纳灵草,灵石,才能勉强维持灵力流转,而此地却不同,随便呼吸一口,肺腑间都像灌入了纯粹的天地精华。
更重要的是,这里不仅有灵气,还有来自台阶的灵力重压。
那是沉甸甸压在血肉、骨骼、脉络上的重量,如同一座座山峰,一寸寸往下砸。对于旁人而言,这几乎是逼退的死局,可对苏长安而言,这却是罕见的机会。
任何锤炼体魄的修炼方式,都必须要有外界的压迫来刺激,就像凡人健身,哪怕是举重、锻炼肌肉,都得不停加重、加压,否则永远突破不了极限。
“这地方……简直是修炼的圣地,是炼兵的炉火啊……”苏长安心中笑了一声,喉咙像带着砂砾,声音轻哑,胸腔震颤,一口腥甜的血被他生生咽下。
真气流转如星河,缓慢却坚韧,沿着筋脉一遍遍冲刷、扩散、逼出隐于深处的杂质。皮肤表层,隐隐有细微黑点渗出,被灵光冲刷后,像烟尘一样消散。
周围那些观望的修士们,看见的只是一个银白身影,盘坐不动,像个死撑着不敢上阶的笑话。
台阶下,温清莲紧盯着他,眼神一瞬不瞬,双手死死攥着膝盖上的灵符,呼吸微颤:“你在干什么?……难道打算修到通神继续往上吗?”
苏长安身边,拓拔烈咧嘴一笑,粗声低哼:“哈,真是个怪物。算了,他不动,我也歇歇——这关压得爷都快散架了。”
更多修士眼底的酸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不住的敬意。有人开始低声议论,不再叫他“瞎子”,而是改口“那盲子”。
“这盲子撑得住又如何?不过是死撑啊。”
“笑话,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代天骄?霁流光都在闭关调息,他靠什么再上去?”
“呵,先坐死在那里吧。”
可没有人知道。这盲子背脊如铁,神识悄然流转间,他体内一点一滴地蜕变着。
十倍灵气浓度,加上每一层台阶的重压,正好成了最好的催化剂。苏长安体内的偏折真气一缕缕成形,血液在蜕变。琥珀金色的微光一点点扩散,像星星般在血管中闪烁,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更强的生机和恢复力。
像一柄兵器,正在高炉里一点点被火炼、捶打、去杂、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