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周竞华!
周竞华看到她,也是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他就被侯府的人推到一旁。
许云苓也不想叙什么旧,两人正要擦肩而过时,周竞华突然往前奔了几步,朝她喊了一声,“许姑娘!”
*
云楼的烧肉做得一向地道,听说请的是南边的大厨做的。
桌上那盘早就冷掉的粉饺,虽说和五味轩的一样,可不知怎的,他竟吃出了青石镇上,那个小摊的滋味来。
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一口。
把手中的酒一口饮下,宋怀山无声笑了笑。
他这一生啊!不过都是一场空,到头来,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了!
许云苓到时,在屋外隔着远远,都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酒气。
他奶奶的,去哪喝不行,非得来云楼喝?
喝就喝了,还非得搞事?
赶过去的女子面色紧绷,心里直骂他没事找事!
宋怀山正一人独饮,桌上的酒坛一眼望过去,没有五个也有三个。
他正背对人机械地喝着,一杯又一杯……
背影落寞,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绝望感,看着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一样!
不知他到底怎了,这背影属实有些陌生,不是许云苓熟悉的、永远骄傲不可一世的那人,倒像是被谁抽走了灵魂一般,整个人呆愣愣的。
又一坛酒空,宋怀山正要重新开封,一只熟悉的女人手比他更快一步拿开,连带着桌上其他的酒,让身后的人迅速拿走。
而后,没有一句废话,也懒得看他,许云苓直接转身就要走。
宋怀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去。
“哎……你干什么呢!放开我们夫人……”
荷香拦人的话还没说完,周竞华就把人扯了出去。
“哎,你要干什么……”
“姑……姑娘,咱们先出去等会就是了,让他们说说话……”
“我不……”
“你做什么?放开我!”
荷香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带离了出去。
房门“哐当”一声,屋里只剩下两人。
许云苓站在他身侧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房门的方向,她身边的男人扯着她,同样没说话,也只是静静看向桌面。
气氛怪异极了!
许云苓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她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难道要说,“宋怀山,你能别那么幼稚吗?”
“既已有了妻妾,那便该收心好好待她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必停在原地不愿离去,自欺欺人?
还是说“好歹也是个国公世子,你这样,是要做给谁看?”
他若是听得进去,从前那些事也不会发生了。
男人攥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宋怀山侧头看向许云苓的侧脸。
冷漠、无奈、疏离……
她对他总是这样,哪怕是对个曾经伺候过她的小丫头灵雀,看到人受苦,她都愿意伸出援手。
可唯独对他……
一个旧物,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配合。
是了,她只需流露半分痕迹,他自会眼巴巴将一切办妥,可偏偏对他,她却连这点手段都吝于施展。
不,也曾对他施展过,那些时日的相处,是他此生最温暖的光。
可惜她给的太少也太短了,少到无法支撑他向前,短到他只能把自己困在原地,不舍得挪动半分。
收回视线,宋怀山又醉眼朦胧地,盯着她腰间的那枚熟悉香囊上看。
某人身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他们的感情真好啊!
再联想到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到头来还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就连亲生母亲都不要自己……
如今,他也只剩她了……
扯着许云苓的衣袖,宋怀山身子轻靠了过去,头贴在那上面,而后闭上了眼睛,还是一句话不说的样子。
原本想抽手的,但看到他这副样子,许云苓还是狠不下心。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站一坐,一背一倚,谁也没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许云苓终究还是伸出了手,将自己的袖口轻轻扯了出来……
“天色不早了,宋世子该归家了!”
而后,她不再停留,直接抬脚走出了房门。
门外的荷香见她出来,快步上前,隔着半开的门看了一眼里头的人,担忧的喊了一声,“夫人,您……”
“无事!”许云苓捏了捏她的手,“回府!”
离去时,王姝正好找来了。
一闪而过的背影,同样从三楼而下,王姝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身边人的声音唤回神。
“侧夫人,世子爷就在三楼。”
三楼?那个女人的背影……是许云苓!
*
“夫人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了下去,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的。”
“更不会传到侯爷耳中的。”
许云苓笑了笑,“没事的,别太紧张了!”
就是传到夫君耳中了,她也不怕。
今日也是看在周竞华的面子上,否则她才不会走这一遭。
……
走出齐府时,寒风扑面,天有些冷。
石头见李松青出来,赶紧凑到他耳边,“侯爷,西市那已经清理干净了。”
“御史台联名的折子也已经递上去了。”
“知道了!”
李松青脚步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声。
一个时辰前,他去了一趟西市,在对面的茶楼里,看着蒋风带队,大张旗鼓地将那家有问题的茶行查封,抓出几个南诏细作,并把隐藏深处的东西掀了出来,封存妥当。
当然,他真正的目标并不是这些小喽啰,而是要亲眼看一看,会是谁第一个沉不住气,派人来打探,甚至灭口的。
果然,他的人在附近,钓到不少的“好鱼”!收获颇丰!
他原先以为,最先咬钩的会是湘王,毕竟以这人的性子……且这茶行又事关南诏。
然而,霍安擒住的人,竟然同东宫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一眼,李松青便看穿了这套拙劣的嫁祸。
招人近前,不必他多言,底下的人便下楼,把藏在背后的人揪了出来。
小虾米被押到李松青面前时,嘴硬得很。
而后才半炷香的时间,这人就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吐了出来,吐得那叫一个一干二净!
好一招祸水东引啊!竟意图借他的手清理,他是小看湘王了。
不过无妨,不管是湘王还是东宫,不管钓上的是哪家的鱼,对他而言,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饵料”。
正好可以敲打敲打各方势力。
毕竟东宫伸进禁军的手,湘王最后残存的那点人脉,借着这几条鱼,倒是可以让他们鹬蚌相争,让自己做上一回得利的渔翁。
李松青对于这些戏码,向来都乐见其成。
此次来齐府,也是要借老将军之口,让这件事在军方层面上达成共识——此举是为了整顿京畿防务,无关党争。
齐老将军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他如今行事越发雷厉风行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李松青自然听出齐老将军之意。
朝中大半部分的人,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了交集,这也是他细心经营得来的结果。
玩弄权术,曾经的李松青,因这四个字深受其害,嗤之以鼻,总觉得上头的人用这些手段,非君子所为,还要连累底下的人遭殃。
可如今,他倒成了最精此道的人。
在马车上看了一眼街边的景色,李松青的脸上十分平静。
临近年关,京都却还是那般的热闹,一如从前,可人……已经换了一批了!
回到侯府时,天色都有些暗了。
“这怎么有个伤口?你又去哪弄的?”
许云苓眼尖,一回来就按住人检查。
“没有,没事的,你看错了!”
“什么没事!给我坐好!不许动!”
小娘子不依不饶,刚要使出强制手段,却见男人贴脸“吧唧”一口。
“暖锅快好了吧?赶紧用饭吧,我都饿了,你看枝枝也饿了。”
在热炕上翻了身,正想方设法朝着外面爬去的某小孩,听到亲爹叫了自己的名字,抬起那张懵懵的小脸,无辜地看向爹娘。
小样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