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办公室的人工作人员除了把人押回来了,还把倒卖的物资都带回来了。
大白菜、萝卜、玉米粒、棉花、小公鸡…
宋露白不怎么记得刘梅娘家人的脸,但知道刘梅她娘和她娘家大嫂长什么样。
此时被抓住扭送过来的人里头,刘梅娘家大嫂就在其中。
刘梅大嫂看到宋露白时有点不敢认。
去年她也只在夜里见过一次宋露白,夜里看的并不真切。
而此时站在门口的宋露白穿着夹棉的绿军装,看起来似乎是这院里的人。
人家皮肤白里透红,一看就过的很好。
刘梅大嫂不敢确定是不是宋露白,比起她好几年前见过的宋露白,这位女同志的脸盘子看起来有大人的样子了。
宋露白就没把刘梅大嫂放在眼里。
现在正是严厉打击私下买卖干扰市场活动的时候,刘梅大嫂被抓住,以后肯定得去和刘梅一起劳动呢。
她现在就操心给卫扬送什么回礼,以及袁林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袁林骨折后休养都快二十天了,也该回来了吧?
以周部长和娄副部剑拔弩张的势头看,她还是在秘书室里干点小杂活的好。
翌日,她刚从冯莹那回来,就被打击非法买卖活动办公室的人叫了过去。
临时审讯室里,公安同志和她们本部的自己人都在,对面的凳子上坐着刘梅大嫂。
看这情况,宋露白心里隐隐有数了。
“咋了,把我喊过来有什么事?”
公安同志还是比较客气的:
“这位同志说和你是亲戚关系,她说来石城卖棉花还是听了你的建议,她才能摸到交易点。”
宋露白觉得自己还是把刘梅娘家人想得太好了。
她刚才以为刘梅是想借她逃脱责任,谁成想是要拖她下水。
狗东西心真坏,要真被她拖下水,她的工作都别想要了。
宋露白看着刘梅大嫂冷笑一声,“你我啥时候见过面?我认识你是谁不?你家小姑子和男人现在在疆省劳、动改、造都和我有关系,咱们是仇不是亲,且不说我都不知道交易点在哪,你就说我凭啥要告诉你交易点在哪?”
刘梅大嫂心虚的不行。
可她都完蛋了,自然想把这个害了她男人的贱人一起拉下水。
刘梅大嫂紧张的眼睛咕噜噜乱转,“你就是想害我,想让我被人抓,才告诉我那地方在哪的。”
公安同志:“…”
真是个蠢货啊。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宋露白和她是亲戚,让她去交易点,还是宋露白看在亲戚的情面上见她们日子过得太艰难了,特意给她指了一条生路。
现在两人见面是仇人眼红的架势,公安同志就明白刘梅大嫂打的什么主意了。
“给我老实点,你现在当着宋同志的面说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见的面。”
刘梅大嫂在问话过程中确定了宋露白是供销部的工作人员,才敢攀扯她。
但她毕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妇,脑子里也没有精密的筹算,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毫无逻辑,让人能立马分辨出她在胡说八道。
说什么都会被反驳,人家都能听出是假的,刘梅大嫂越说越没自信,最后一口咬定:“反正就是她告诉的我,她就是想害我,她知道交易点在哪,肯定也在那做过买卖,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审她呀,她肯定有问题。”
最后连装都不装了。
办公室里的谁不觉得和这样的人认识倒霉透顶。
宋露白主动说:“我把我和她家的恩怨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她主动交代,人家工作也好做。
宋露白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过程中刘梅大嫂时不时骂点难听话、说几句让人心生反感的歪理邪说。
刘梅大嫂在一旁叫骂,公安同志一拍桌,喝道:“给我安静点。”
刘梅大嫂被吓到,缩着脖子不敢再造次。
宋露白继续道:“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倒是昨天这批人被押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在人群里,她也看到我了。”
公安同志点点头,“行了,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刘梅大嫂目眦欲裂的看着宋露白出了房间。
公安拍桌:“你还不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到底是在哪听说了交易点的消息?”
刘梅大嫂没办法,只能老实交代。
这一交代,又扯出来一串人。
一年到头在团场劳动的人挣的钱都是有数的,家里孩子多的都得挨饿,想要日子过得好点,就得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去棉花地拽没有开花的棉花桃。
这些是没主的东西,烂在地里也是烂了,大家伙想改善生活,去地里摘棉花桃剥出来后卖给城里人是最好的挣钱方式。
大家都这么干,换到了钱或者票就能改善生活,可没谁闲的没事去举报。
刘梅大嫂这一落网,几乎把她所知道的偷偷做买卖的人都出卖了。
办公室抓人抓的风风火火,最近城里风声很紧。
因为没油,储运处的车子还停在那,百货商店持续缺货中,买不到东西的顾客怨声载道,又滋生一批私底下做交易的人。
新办公室成了部里最忙的部门。
宋露白依旧在娄副部手下做事,期间又帮娄副部约领导吃饭。
财务室依旧卡着不给盖章批条,宋露白已经成了不受财务科欢迎的人。
直到师部机关再次开会,周部长在会上被批评了。
第二天开大会,所有部门的领导都来了。
宋露白身为娄副部的临时秘书,和戴淑华一起站在门口听了全程。
会上周部长直接点名娄副部说他不配合工作,导致市场供应出现问题。
娄副部则说是财务科不顾全大局,卡着不给批条,才导致供应跟不上,要说问题,也是财务科的问题。
两个大领导在会上没有如市井泼妇般骂架,还都在摆事实讲道理,但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席间没人说话,娄豫春从容的扬声:“小宋,你进来,告诉他们你最近来了财务科多少趟。”
无人应声。
娄豫春扬声:“宋露白!”
戴淑华探头说:“宋露白刚才肚子疼,跑去厕所了。”
娄豫春:“…”
要你宋露白何用!
一直事不关己的路兴业低垂着头忍笑忍的辛苦,嘴角压不下去,以拳抵唇掩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