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乱成一团,远在武威的唐昭也是心乱如麻。
“如何?”
宋开蹲在她傍边,“郡主,奴才问了许多积年的老农,说今年的雨少下了几场,但是都觉得问题不大。”
“你怎么看?”
宋开摇头,“老天爷的心情,咱们凡人怎么猜的透啊。”
高兴了就风调雨顺,不高兴了各种灾难就轮着来,为什么百姓日子过得好一年歹一年,不就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
唐昭看着系统界面上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最高气温已经超过了27c,没有一点下雨的倾向。
“郡主”,宋开瞧着唐昭化不开的眉头劝道,“西北雨水少,所以才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或到六月老天爷就会把缺的雨水补回来了。”
唐昭一点儿也没被安慰到,要是真像宋开说的那样,那西北岂不是刚干旱就洪涝?
宋开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吉利,绞尽脑汁找补,一张老脸皱成包子褶。
唐昭看的闹心,摆摆手将人赶走,“传令下去,播种延后。”
“这,郡主三思”,宋开劝道,“今年因施新肥本就误了农时,若再推迟播种,收成就更不好了啊!”
唐昭摆手,“粟黍不是早就种上了吗?”
粟黍是种了,但没种多少啊!宋氏上万亩族田还光秃秃的等着种小麦呢!
“还有土豆,您不是说今年要将土豆种遍武威各个角落吗?”
“急什么,土豆五月种也来的及”,唐昭打断宋开的啰嗦,“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在武威,尤其是我名下的所有田地,谁要敢擅自播种,别怪我翻脸无情。”
宋开急得跺脚,不明白往常英明的郡主娘娘怎的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恨不得冲上去将唐昭脑子里的水一股脑倒出来。
但宋开不敢,只好寻求外援。
肩负宋开期望的顾辞跑遍整个武威,最终在石羊河边的巨石上找到葛优瘫的唐昭。
“看什么呢?”
“水,你看,往常被水淹没的石块现在都露出水面了。”
顾辞看着河边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今年雨水确实比往年少,军中父王与军师也在担忧此事。”
但两人远比唐昭乐观。
唐昭厥怏怏道,“不只是雨水,还有气温,你没觉得今年比往年热吗?”
顾辞一愣,想起前段时日便有将士结伴去河里洗澡,说今年的河水要比往年暖和多了。
“要是我说,未来一周气温会持续升高,还不下一滴雨,你信吗?”
“信”,顾辞毫不犹豫点头,随即恍然,“所以你才让延迟播种。”
“不止延迟播种,还要组织打井”,唐昭看着高悬天空的烈日,“庄稼缺水会死,人也一样。”
没有粮食七天饿死,可没有水喝,三天就会死。
唐昭被太阳光刺的眼睛发酸,正要闭眼缓和,一只满是刀茧的手出现在眼前,影子将双眼遮挡地严严实实。
“你想怎么做?”
“不知道”,唐昭有气无力道,“更确切地说,我不确定。”
不确定她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顾辞诧异,他第一次见唐昭如此犹豫不决自我怀疑的样子,眉头不自觉皱紧,“你在担心什么?”
唐昭轻声道,“担心害了百姓。”
跟她上辈子开公司不同,身为总裁,决策失误大不了赔钱资金断流,最坏的结果就是公司破产身负巨债。
手下的员工即便失业,也可以拿着N+1的赔偿潇洒一阵。
最重要的是,现代社会只要有手有脚,想饿死是件挺难办到的事。
但大渝不是。
在这个对天灾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和防御的落后社会,一旦天灾降临,普通百姓就只有死路一条。
天灾可恶,但人祸更可恨。
唐昭接受不了,因自己行差踏错害了武威百姓乃至三军将士,若真有那一日,干脆让她直接自挂东南枝得了。
“你想多了”,顾辞凉凉道,“你没那么大本事。”
唐昭笑出声,拍开顾辞的手一骨碌坐起来,“你瞧不起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一不是号令天下的君王,二不是主持朝政的大臣,三不是带兵打仗的武将,你怎么祸害百姓?”
顾辞双手撑在巨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昭比昙花出尘、比莲花淡雅的容貌,“祸国妖妃倒也可误国,只可惜你已经嫁人了。”
唐昭凑近,两人距离近的呼吸可闻,“怎么,我不值得顾五公子英雄一怒为红颜?”
顾辞呼吸一顿,转头避开,“我收回刚才的话。”
唐昭大笑。
顾辞被笑的羞恼,但见唐昭再次开怀,又心甘情愿被她笑。
唐昭好不容易停下笑,就听顾辞认真道,“阿昭,你不要担忧,就算你做了错误的决定,你也一定能挽回。”
唐昭气笑了,“五公子,我以为你会说”,唐昭轻轻嗓子,压低嗓音学顾辞说话,“就算你做错了,我也会站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这样才对吧?”
“我也想将你护在身后”,顾辞抿嘴,“但我不需要这么做。”
“你是能为他人遮风挡雨的大树,不是花房里精心培养的花朵”,顾辞抬眸与唐昭对视,“但只要你需要,我会持刀护在你身旁,任你差遣。”
唐昭的心被顾辞真诚的眼眸看的一缩。
“顾辞,我要是将来被人扔板砖”,唐昭双手掐住顾辞的脖子,“被砸死前,我一定先掐死你。”
顾辞被脖颈上小猫般的力道逗笑,“好。”
“走!”唐昭跳下石头,“回家!”
一进五月,唐昭看着天气预报上一排的小太阳下定决心。
“安排人种土豆、大豆吧。”
“是”,宋开的心情已经从焦急上火到现在的麻木无感,毕竟农时已过,想种小麦也种不成了。
“告诉佃户与武威百姓,豆腐坊按小麦价格收大豆与土豆”,唐昭想了想连忙补充,“仅限今年啊。”
宋开:。。。。
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