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将自己所有能搜罗来的宝物，全都一股脑给了娴都。
尽管这些在祂看来可能是破铜烂铁的东西，在人类眼中可能就是稀世珍宝。
但是亦安不在乎。
且不说这些东西，就算娴都想要自己的海洋之心当球踢、打水漂，亦安觉得自己也会双蹼奉上。
虽然如果长老知道了，肯定会指着祂骂，说祂不争气……
不过祂们都已经死了，连残骸都不剩。
作为人鱼一族的遗物，亦安觉得自己有资格处理这些东西！
……
这半个月来亦安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除了那只碍眼的猫：
祂日常就趴在小可爱旁边，看她忙忙碌碌地将这些东西挪来挪去。
她真的好可爱啊……
吃饭的样子可爱，思考的时候可爱，睡觉的时候可爱。
不过亦安最喜欢的，还是她望向自己的那双眸子：
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只有祂的眸子。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彼此纠缠，难舍难分。
亦安用蹼托着自己的下颚，有些出神地想：
要是一直能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
今天又是寻常的一天，娴都给他编了辫子，还夸祂的头发像是液态的月光。
亦安面上不显，其实水下的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娴都不知道，月亮这种天生地养的东西，在人鱼眼中算是最美的东西之一。
所以在亦安看来，这就是娴都对祂的变相告白。
虽然她并不知道，但是，这样发自内心的赞美更难得，不是吗？
真好，每天都让她更喜欢自己一点！
娴都还将一朵花别在自己的发间，还夸祂“鱼比花娇”。
其实，送花，也是人鱼间求偶的方式……
她不清楚这个举动的含义，不过既然给祂了，祂接受了，那祂们就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只有死亡才能将祂们分开。
亦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这种感情变质。
祂不允许，和娴都之间，还有别人。
一想到娴都的目光，可能放到同族身上，甚至是雄性同族身上，亦安就焦躁不安，迫切地想通过狩猎中的撕咬，来化解心中的郁闷。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亦安暗自唾弃自己。
正在自责之际，看到娴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亦安后背发凉，担心她是发现了什么。
“娴都，怎么了？”
她今天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亦安知道娴都受伤了，可是还有些担心她的伤势是不是更重了。
她却说让自己去游泳……
亦安这才想起自己走神之前的话题。
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祂还没来得及深想，她又说自己弄来的鱼好吃。
亦安直线的脑子也不想思考那么多了：
只要娴都想要，祂就能立即给她弄来！
所以亦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游走了。
正好借此机会，亦安也能发泄掉自己无端的负面情绪。
当然，即使是捕猎，亦安也不忍心将头发弄乱。
毕竟，这还代表着一些其他的含义……
不过在看到那些疑似娴都同伴的人类的时候，亦安的第一反应是将娴都私藏起来。
祂们之间不需要别人。
在他们说要找瑟拉芬娜的时候，亦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好，不是娴都。
亦安十分后悔为什么看了一眼那副画像。
她骗了自己？！
亦安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但是祂现在只想找娴都问个清楚。
就算她骗了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
但是万一呢？万一她想要离开呢？
祂到底该不该放手……
无论如何，她肯定不是有心的。
在亦安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却听到那只猫在叫，包含着惊恐的意味。
祂急忙游进洞窟中，但是只看到昏死过去的娴都。
祂看到小可爱倒在地上，亦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但是又担心自己会划伤她，亦安只能小心地通过手腕和她接触。
亦安这次没有选择将那只猫隔开。
好吧，祂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欢那只名为“猫”的生物。
这更像是一种生理性厌恶，由心底萌发的东西。
尤其是在它分走娴都注意力的时候。
所以祂才会和娴都接触的时候，小报私仇，收拾一下它。
亦安想将魔力传到娴都体内，但是根本没有一点起色。
……没用啊。
根本没用！
她还是醒不过来。
看到娴都这样，亦安久违的有了想要哭泣的感觉。
人鱼生性凉薄，很难哭泣。
上一次流泪，还是在长老离世的时候。
就连点点离开，亦安都没有眼眶酸楚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那只猫提示祂，娴都是受了伤。
既然自己没办法救她，那她的同族一定可以。
但是亦安没有想到，救娴都的代价，竟然是以后不能再见面。
祂好像更怕娴都再也不能醒过来。
所以祂选择放手。
……
通过和娴都在手上建立的联系，亦安知道她一切都好。
那就足够了。
可是亦安还是忍不住想她。
每当这个时候，亦安就会眺望海岸，想象娴都在做什么。
但是只能看到幽蓝的海面，和一望无际的原野。
娴都在进入海洋的第一时间，亦安就察觉到了。
可是顾及到自己在人类中的形象并不好，亦安只能悄悄跟在船后面，远远地看上一眼。
亦安不敢主动去找娴都。
一个是因为祂的身份，另一个是因为祂弄散了小可爱给祂编的头发，祂担心她会生自己的气。
任谁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糟蹋，都不会好受的。
亦安看到船尾只有娴都一个人的时候，才敢从水里冒出头，就是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祂忐忑不安地望向她，但是却看到她身侧，站着那个男人。
那个将娴都从祂身边带离的人类。
他当时对自己说，他是娴都的未婚夫。
亦安其实并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但是当祂了解之后，祂更自卑了。
祂拥有和娴都不同的蹼和下肢，锋利冰凉的身躯，异于人类的力量，横亘在祂们之间。
甚至连抱抱祂的小可爱，这样简单的事情，亦安都不能做到——因为这很有可能会让她丢掉性命。
她的一切都昭示着祂们之间的不可能。
就像雌雄到了季节就会交配一样，他们也会做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亦安感觉保存着海洋之心的心房，一阵又一阵地钝痛。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而祂，只是世人口中的海妖，不应该和人类的公主纠缠在一起。
所以在看到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亦安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她会有自己的生活。
祂……也应该如此吧。
……本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