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北海［北俱芦洲与东胜神洲的隔海］
轰隆隆！呼咻咻——！
黑沉沉的雷云漫天狂啸着，蓦地，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在一望无际的，阴沉着的大海上狂奔。
那天空灰色的幔裂着几道缝，那是不折不扣的几道缝！像明晃晃的刀切割出来般，然而很快又隐藏于黑暗之中。
狂风呼啸得像恶魔在怒吼，势要把整片汪洋大海掀开不可。
就在这样恐惧人心的大海上，一艘通往河洛的游轮起伏在怒海狂涛之中。
是哪位勇敢的航海家？撑起了这份荣誉？
“真是见了鬼！这种天气都能让我们遇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套装，头戴三角帽，一头脏乱卷发的人紧紧地扒在船杆上。
“库德利亚什！哦不！我的船长！风浪越来越大了！我感觉船要被吹翻了！”穿着水手服的男人身体紧贴着甲板。
“阿尔卡季这个蠢货在吃屎吗！”库德利亚什抬头看向那边船舵处，大声骂道，“阿尔卡季！你这个傻蛋！看着风！”
在船尾的正中央，一个身材壮硕，面脸胡子的中年男人正费劲地操控着船舵。
那船舵不听使唤，时而左拐，时而右偏。
可中年男人手上费着劲，脸上却沉稳得紧，那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名阿尔卡季·安德烈夫，是这艘货船的航海家和主舵手。
听着来自船长的谩骂，他没有过多在意，越是危机的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头脑清晰，否则只会使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他是这样想的。
一面闻着风，一面看着路，阿尔卡季从容不迫地驾驶着航船去脱离困境。
桅杆摇晃着，甲板颠摆着，船上的人的心也全都颤动着。
也不知晃了多久，船渐渐平静下来。
万幸，他们驶出了那片危险的海域。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如雷贯耳地传来。
“哦！我是真想不到！阿尔卡季！你真是我最棒的舵手！”库德利亚什惊喜地快步走来，用力地拍了拍阿尔卡季粗壮的胳膊，“干得好！以后送货我也都看好你了！”
阿尔卡季摇头笑道:“船长，光说话还是没什么用，把伙计们聚一聚？”
“啊哈哈哈哈！没问题！［Аxa - xa - xa! Бe3 пpo6лem!］”库德利亚什又是拍了两下他的胳膊，“马上就去叫了！你也歇歇了！等着！”
库德利亚什笑着就要走了。
“对了！还有那位特殊的客人！可不能把人给饿了！”阿尔卡季提醒道。
“特殊的客人？哦！我想起来了。放心！他给的钱那么多！自然是不会把他饿了的！”
说罢就去船上的厨房安排去了。
……
幽静的船舱中。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头戴一顶皮制的黑色帽子，帽子边缘露出的苍白发丝权威地象征着这位医士丰富的经验。
他名谢尔盖·阿纳托利耶维奇，是这艘船上的船医。
当然，他的年纪明显比这船还要老，曾是很多艘船上的医生。
谢尔盖此时正站在床边，身旁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医疗包。
他仔细地为眼前伤痕累累的年轻男人医治身上的伤口。
这个男人一头黑色短发，紫色瞳孔，身材挺拔，身高一米九三左右，皮肤白若玉珠，脸部轮廓清晰。
眼神柔和却充满着神秘。
至于他的名字，是不得而知的，似乎没有，似乎又有很多，不过他到底是喜欢用德米特里·伊格雷维奇。
谢尔盖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到底是怎么弄得这些伤口？枪伤，刀伤，烫伤，什么伤都有。”
德米特里并没有回答他，也不可能回答。
见他沉默着，谢尔盖叹气道:“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放心，这艘船很好，你或许可以考虑跟着我们，我们是有名的船队，你的仇家不敢来的。”
德米特里闭上了眼睛，不愿说一个字。
“哎……”谢尔盖叹了口气，也不说了，专心给他治疗了。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门。
“谢尔盖，大家伙儿都在厨舱，就等你们两个吃饭了。”外面传来阿尔卡季的声音。
“哦！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出来！”谢尔盖回应道。
“那搞快点。”阿尔卡季传达完了，也就上去了。
谢尔盖收拾起东西，道:“走得动的话就下床去吃饭吧。”
“嗯。”
“嘿！可算说话了！不然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谢尔盖惊喜道。
没人知道眼前的小伙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那时在港口，他一瘸一拐地走来，掏出了十个金币，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上了船。
船长倒是不阻拦，而是拿着那几个金币傻笑了半天。
谢尔盖和德米特里一同去厨舱了。
……
厨舱内没有一处空闲的地方，挤得满满的。
但大家也都不厌恶这挤压的感觉，反而是觉得他与我是亲近了。
大家开怀着笑，醉狂着喝，哪有厨舱是饭香的？
那一定只能是水手身上的汗臭和杯中啤酒的芬芳。
德米特里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他只是坐在那里，为着生理需求摄食，动作端庄优雅，要是把他身上的黑色风衣换做西装，那也是哪一级的官爵了。
他不穿水手服，也不穿船袍，又少说话，大家自然是会注意到这位异人的。
有人调侃道:“这是哪儿的长官啊？怎么官话也不说？我们的老谢尔盖也说俗话，俗话你总得会吧？那是人话！”
他身边另外坐着的水手搭着他的肩膀，笑而直言道:“那不就是不是人吗？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可德米特里却毫不在意地吃着饭。
“闭嘴！一群肚子里都是屁股的家伙！”阿尔卡季猛地一拍桌子，骂道。
他算是这里除船长库德利亚什以外最有权威的了，船都要跟着他走，还有谁敢不跟他走？
谢尔盖也是好言着缓和气氛:“大家伙儿说说笑，说说笑就好，可不要骂人，骂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这下权威的，年长的都发话了，谁敢不听？也还是没有真的闭嘴，只是也不骂言了。
船员们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河洛，于是也就讨论起河洛来。
“你们说这河洛也还真算得上个好国家，资源也有，人民也多，君王也和谐，这次停泊了，我非要去长安看看不可！”一个船员向往道。
“得了吧！它算个什么好国家？占着那么多的资源，不拿出来分享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利用！知道吗？现在河洛还没全国通汽车呢！”一个水手反驳道。
“我看也是，亚历山大大帝可才是个最好的统治者呢！你看我家门前，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可以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工厂的齿轮声！”另外一个水手也是附和。
“我觉得吧，理性来看点，河洛是有点思想落后了，但你不能否认，它是个向往和平的国家，我几乎没听到过河洛出兵去征讨其他国家的。”谢尔盖道。
“哈哈哈！老东西，你真是落后了！河洛哪里只是一个国家？它里面的国家多得是！和平？你不知道的是它内部乱得很！只是没有闲工夫向外征讨了而已！”那个水手也反驳他。
阿尔卡季也听起了兴致，分享道:“我听说河洛长安有个叫李世民的，是他们皇帝的儿子，他可不得了，十分擅长打仗，听说河洛一半多得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我想你们也知道的，他名气大的很，四大洲都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炸开，都是激动着。
“对对对！这个人我知道！听说勇猛非凡，把我们大帝之前的跨海南下计划都给破灭了！”
“虽然我还是觉得河洛没什么好的，倒是这个人确实还是不错的。”
“听说他人还很大度，虽然河洛跟各洲都有点矛盾，但是他还时常致电问候各洲的首领呢！”
大家越聊越兴奋，殊不知危险正在缓缓靠近。
德米特里突然站起身，道:“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出去了，众人也都不在意。
德米特里来到甲板上，看着海水越来越大的波浪，闭上眼睛再次感知了一下，随后睁开，快步地往船尾走去。
……
众人正喝得开心时，谢尔盖突然大声吼道:“不好了！船进水了！”
众人一惊，往脚底一看，那略带腥味的海水从舱门下涌了进来。
他们瞬间反应过来，往外跑去。
出来一看，一大股波涛正向他们冲来。
“大浪来了！扬帆！扬帆！我去调转船头！”阿尔季卡边吼边往船尾跑去。
他来到船尾，把住船舵，开始疯狂地调转方向。
他做得很快，也很及时，不一会儿就脱离了那团巨浪。
众人还未欣喜，一头满口獠牙，体型巨大的蛇形魔怪从那巨浪中窜出。
“拉格罗！是拉格罗！快跑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瞬间让所有人都恐惧起来。
他们上蹿下跳，左跑右跑。
“阿尔卡季！快！全都交给你！”船长库德利亚什拜托道。
阿尔卡季已然开始寻找逃生路线，可这十万火急的时候，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忽地，那魔怪从海平面上向这艘船俯冲而来，速度之快，激起滚滚惊涛骇浪！
“大家快去船尾！救生船！救生船！把这船丢了！逃命吧！”一个水手拉着嗓子撕心裂肺地提醒道。
“不行！不能丢！这是我的船！我的船！”库德利亚什几乎崩溃道。
这艘船是他的朋友，他的老朋友。
可生命攸关之际，谁还记得他是船长呢？
一个个疯了一般逃向后舱。
阿尔卡季看着那冲过来的魔怪，索性也丢下船舵，往救生船那边下去。
他是勇敢，但不是愚蠢！
等到众人来到储存救生船的舱中后，开始疯狂地争抢。
面对有限的救生船，谁还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呢？都动手动拳地打起来。
阿尔卡季这次也争不过了。
谢尔盖一个老头更是无奈。
幸运的人抢到了船，出了舱。
库德利亚什一个人现在主甲板上，他提着一把刀，直直地站在那里。
纵然海浪越来越大，他却毫不动摇。
魔怪已然到了眼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凶狠獠牙，要把它吞噬。
库德利亚什拿着刀，毫不畏惧地向他斩去:“来吧！畜生！来吧！让我们决一生死！我的船与我同死！”
结果毫无悬念，库德利亚什被怪物一口吞入腹中，连它的牙齿都没任何损害。
但这位航海士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气。
阿尔季卡和一群船员看着那些远去的救生船，心中已不抱有希望。
空气一片死寂，只有那甲板上传来的震动让人清醒。
阿尔季卡心一横，拿着刀，往甲板上走去。
谢尔盖见状忙阻止道:“你疯了！”
阿尔季卡只是淡然一笑:“不，我没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刚才还可以逃，我就跟着大家逃，现在逃不了了，我便去与那畜生殊死一搏！这样，还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名气！”
谢尔盖闻言坦然一笑，随意地从旁边拿过一把刀，决心道:“你们年轻人都这样了，我这个老东西可得争口气，走吧！我跟你一起抗击海怪！”
二人的话打动着周围船员的心，他们似乎想起了，想起了那些出生入死的日子。
一个个颓丧着的船员纷纷站起身来。
“说得好！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让那个畜生瞧瞧我们的厉害！”
“谢尔盖都不怕！我还怕个什么！去杀了那东西！”
“我有能量！我打头阵！”
二人看着那一个斗志昂扬的弟兄，心中更是多了一份自信。
阿尔季卡举起刀，喊道:“所有人！跟我上甲板！”
你看那一个个的，涨红着脸，沸腾着血，拿着各自的兵器，提步上甲板去。
众人来到了甲板上，那魔怪正在寻人呢，见有了人，瞬间猩红着眼，往众人攻来。
所有人开始各显神通，那风雨雷电，千变万化，那兵戈利芒，勇猛无畏。
瞬间的血流成河也只让他们的血液更加沸腾，瞪大了眼，砍着，撕着，啃着，电着，烧着。
魔怪发出痛苦的哀嚎，也彻底被激怒，甩着身子就攻向他们，一下子就将一大群人给鞭下船，落入海中。
阿尔季卡紧握双拳，用着他那算不上多特别的力量增幅，猛然一跃，跳上魔怪的身子，一拳砸向它的眼睛。
阿尔季卡在有希望逃的时候，一定会选择逃，在没希望逃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战，这便是他的智勇。
且看那蓄满能量的一拳，砸在怪物眼睛上，瞬间血溅三尺，把那怪物疼得上蹿下跳，一下子就把阿尔季卡重重地摔了下去。
阿尔季卡躺在地板上，他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刚刚那一击，已经近乎耗尽了他全部的能量。
“还能打吗？”谢尔盖拿着刀，走过来问道。
阿尔季卡看了他一眼，身子想用力起身，却发现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只能笑笑道:“老东西，你还没死呢？我这劲儿使不上了，可能就这样死了吧，也还不错。”
面对死亡的威胁，阿尔季卡竟是满脸无所谓。
是啊，伟大的航海士不会畏惧死亡！
谢尔盖也是释怀着，看向那魔怪，道:“那魔怪好像要发狂了。”
只见魔怪直起身子，二十丈高，它嘴两侧的经脉有红色的能量涌入，不断地汇集在口中。
谢尔盖直面它大吼道:“来吧！来吧！畜生！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一道血红能量冲击波从怪物的口中喷射而出，为湮灭而去。
所有人视死如归，因为他们都清楚:
最终，大海会记住他们的功勋！
一艘漂浮的救生船向谢尔盖和阿尔卡季飞来，二人注意到了，皆是惊讶。
还未来得及看清船上的人，二人就纷纷被拉上了船，迅速飞离了这艘货船。
而那剩下的船员，连同那船一起，永远地沉入了海中。
魔怪看不清，只能任由那艘飞行的船远去。
谢尔盖眉头抬得老高，眼睛睁得溜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惊呼道:“小伙子！你怎么在这儿！”
德米特里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仿佛这一切顺其自然。
阿尔卡季望向下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没能够与弟兄们同生共死的遗憾？
还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他到底是分不清了，只能发着呆。
谢尔盖却惊喜于这般场景，问道:“这是你的能量吗？小伙子！真有你的！”
虽依旧得不到回应，可这不妨碍谢尔盖喋喋不休。
当谢尔盖问道去往何方时，德米特里才回答道:“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