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褪，晨曦微露。
江宁府内外，看似与往常无异，实则暗流已开始加速涌动。
黑水屿临时营寨。
李源站在临时搭建的望台上，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都准备好了？”他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钟鸣。
钟鸣躬身道：“回殿下，各船已整备完毕，将士们也已待命。只等傍晚时分，便可按计划行事。”
李源“嗯”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告诉弟兄们，今晚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动静搞大点，别真跟人拼命，保存体力。”
“殿下英明。”钟鸣应道，“只是……武将军那边……”
“她？”李源嘴角撇了撇，“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别坏了太傅的大事就行。”
他心里清楚，武敏那性子，让她只“演戏”不“真打”，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只希望她别玩脱了。
另一边，骁骑军的营地则是一片肃杀。
武敏一身戎装，亲自检查着战马的鞍鞯和士兵的兵刃。
“都听好了！”她的声音清亮而有力，“今晚出巡江面，一是震慑宵小，二是操练水陆协同！”
“若遇贼寇，不必请示，给老娘狠狠地打！”
“是！”麾下将士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副将凑近低声道：“将军，太傅那边交代，主要是制造声势……”
武敏瞪了他一眼：“老娘做事，还要你教？”
“制造声势，也要有真家伙！不然怎么像？”她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再说了，万一真撞上不开眼的呢？”
副将不敢再多言，心里却暗暗叫苦，只盼今晚别真的擦枪走火。
与此同时，江宁府城内。
聚海堂的那处秘密庄园，气氛也有些微妙。
王坤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江面上的船，都安排妥当了吧？”
周师爷点点头：“放心，都是些老手，知道怎么做。官兵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过去。”
“那就好。”王坤松了口气，“秦先生那边呢？”
“秦先生一早便去检查路线和人手了，确保万无一失。”周师爷压低声音，“明日夜里，只要东西一运走，我们就能暂时松口气了。”
“但愿如此。”王坤叹了口气，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这几日眼皮直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那位身材矮胖的刘老板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虑：“王掌柜，周师爷，这风声鹤唳的，明晚真能顺利吗？”
周师爷安抚道：“刘老板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官兵的注意力都在江上，陆路这边，秦先生亲自押运，出不了岔子。”
“秦先生……他靠得住吗？”刘老板还是有些疑虑。
“秦先生是两位大人信得过的人，身手和手段，你我都清楚。”周师爷语气笃定，“他既然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几人心中虽各有忐忑，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相信秦先生和背后的孙、钱两位大人。
而在江宁府衙，李泽的书房内。
他正仔细翻阅着一叠关于盐引流向的卷宗。
幕僚郑天匆匆走入：“殿下，我们查到一些关于那个秦先生的线索。”
“讲。”李泽放下卷宗，抬起头。
“此人本名秦岳，早年曾在边军效力，似乎是犯了事才流落江南。”
“具体犯了何事，还在追查。”郑天禀报道。
“他与江宁卫指挥使手下的一个千户过从甚密，似乎也与几家涉及走私的海商有联系。”
“边军出身？犯事流落？”李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难怪行事如此谨慎狠厉。”
“继续查，挖出他当年的底细，还有他与孙、钱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另外，石佛寺那边，可有消息？”
“锦衣卫潘指挥使那边已经派人摸清了地形，石佛寺后山确实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易守难攻。”郑天答道。
“潘指挥使已按太傅吩咐，在外围布下了暗哨，只等他们入瓮。”
李泽点点头：“很好。让下面的人手脚干净些，不要打草惊蛇。”
“我们这边，继续把聚海堂和孙、钱之间的资金链条梳理清楚。”
他知道，叶云布下的网正在缓缓收紧，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最锋利的律法之剑，在收网的那一刻，给予致命一击。
城外三十里，废弃的石佛寺。
破败的寺庙在荒草中若隐若现，更显阴森。
几道不起眼的身影，如同融入环境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散布在寺庙周边的山林之中。
他们是潘贵派出的锦衣卫精锐，负责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
一名校尉通过手势向同伴示意，指了指后山的方向。
他们已经确认了山洞的入口位置，正如情报所言，极为隐蔽，若非事先知晓，极难发现。
“都打起精神，”带队的锦衣卫百户低声命令，“按王爷吩咐，只监视，不暴露。等他们把东西运进去再说。”
夜幕，终于缓缓降临。
江宁府外的长江水面，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数十艘大小船只点亮了灯火，来回穿梭，其中几艘明显是官船样式。
船上甲板人影晃动，呼喝声锣鼓声隐隐传来，似乎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查或演练。
“快看！是大皇子殿下的船队！”岸边有百姓惊呼。
“还有武将军的骁骑营！看那旗帜！”
只见几艘大型战船在江心游弋，船舷两侧隐约可见骑兵的身影和马匹，显然是骁骑军也参与了行动。
李源站在旗舰船头，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堂堂皇子，竟然要靠这种方式来配合抓几个走私贼。
“殿下，动静够大了吧？”钟鸣在一旁低声问道。
“哼，再传令下去，让各船散开些，做出包抄围捕的架势！”李源没好气地说道。演戏也要演全套。
另一边，武敏则显得兴致勃勃。
她亲自驾驭一艘快船，在江面上来回冲刺，不时指挥手下对着一些无人的芦苇荡放箭射击，制造出紧张的追捕氛围。
“将军，这样会不会太过了？”副将有些担心。
“怕什么！”武敏大笑，“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动真格的！”
“这样，那些真正要跑的老鼠，才不会怀疑陆路那边！”
她猛地一挥手：“那边！给我放几轮火箭，把那片江滩照亮！”
一时间，江面上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仿佛真的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水上战斗。
这一切，都被远在江宁府高楼之上的叶云尽收眼底。
潘贵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王爷，江面上的戏已经开场了。”
“石佛寺那边，一切平静，秦岳的人尚未出现。”
“嗯。”叶云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望着江面上的点点火光。
“告诉李源和武敏，戏要做足，但要把握分寸，别真的引起地方卫所的恐慌。”
“是。”
叶云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聚海堂那边，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