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浅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下方依旧喧嚣的都城,心中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的确,骆使者死了,冯侍郎也落网了,但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反而像毒蛇一般,一点点地在她心头蔓延。
影卫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方才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大臣们,此刻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宫凛无声地走到喻浅身边,挺拔的身躯如同磐石般,默默地守护着她。
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出潜藏在暗处的危机。
苏公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这压抑气氛下的牺牲品。
喻浅缓缓转身,走下城楼。
龙袍曳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回到金銮殿,气氛比城楼上更加沉重。
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林将军双手抱拳,站在一旁,魁梧的身躯也显得有些疲惫。
秦谋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星术师站在角落里,摆弄着手中的罗盘,似乎在试图预测着什么。
“诸位爱卿,都说说吧,对于冯侍郎一案,你们有何看法?”喻浅在高高的龙椅上坐下,声音平静而威严,听不出任何情绪。
赵丞相捋着胡须,率先站了出来:“陛下,冯侍郎叛国通敌,罪大恶极,理应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钱御史也紧随其后,义愤填膺地说道:“赵丞相所言极是!冯侍郎身为朝廷重臣,却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正朝纲?臣请陛下下旨,将冯侍郎五马分尸,以谢天下!”
喻浅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了周尚书的身上。
“周尚书,你一向稳重,对此有何看法?”
周尚书略微犹豫了一下,缓缓走出队列。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慎重考虑。冯侍郎虽罪大恶极,但他毕竟在朝中多年,门生故吏众多。若是一味地严惩,恐会引起朝廷动荡,人心不稳。臣建议,可酌情从轻发落,以安抚人心。”
“从轻发落?周尚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钱御史闻言,顿时怒目圆睁,指着周尚书的鼻子骂道,“冯侍郎叛国通敌,你竟然还想为他开脱?莫非你与他有什么瓜葛不成?”
“钱御史,你休要血口喷人!”周尚书也毫不示弱,反驳道,“本官只是从大局出发,不想因为此事引起朝廷动荡而已。你一味地喊打喊杀,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当然能!对于这种叛国贼,就应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喻浅眉头微蹙,抬手制止道:“好了,都住口!朕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但此事确实需要慎重考虑。这样吧,容朕再想想,明日早朝再议。”
大臣们见状,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各自退回队列。
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却丝毫没有散去。
散朝之后,喻浅疲惫地回到寝宫。
宫凛默默地为她泡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中。
“陛下,您不必太过忧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宫凛轻声安慰道。
喻浅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朕知道,但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暗中似乎有一股势力在蠢蠢欲动,试图动摇她的统治。
骆使者和冯侍郎,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就在这时,王女官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陛下,不好了!城中……城中开始流传一些对您不利的谣言!”
喻浅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什么谣言?”
“他们说……说陛下您苛待臣子,刚愎自用,任人唯亲……”王女官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一派胡言!”喻浅怒拍桌案,茶杯也随之跳动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
“朕何时苛待过臣子?朕何时刚愎自用?又是谁在背后散布这些谣言?”
“奴婢不知……”王女官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喻浅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
“宫凛,你去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陛下!”宫凛领命而去,身形如同一阵风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谣言如瘟疫般,迅速在都城蔓延开来。百姓们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好像对大臣们很不好,动不动就打骂。”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冯侍郎就是因为不满陛下的统治,才被迫走上叛国之路的。”
“唉,看来咱们大周,又要不太平了。”
面对这些谣言,喻浅感到无比的愤懑和无奈。
她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一心为民,却没想到,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喻浅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早朝之上,周尚书一改往日中庸谨慎的作风,神情肃穆地走到大殿中央,向喻浅深深一拜。
“陛下,臣愿请缨,前往城中平息谣言,还陛下清白!”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谁也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周尚书,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喻浅也有些意外,她定定地看着周尚书,想要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周尚书,你确定你要这么做?此事恐怕并不容易,甚至会面临危险。”
周尚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喻浅。
“陛下,臣身为大周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臣相信,只要臣以诚待人,一定能够平息谣言,让百姓们重拾对陛下的信任。”
“好!朕准了!”喻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朕相信你,周尚书。朕等你凯旋归来!”
周尚书再次拜倒在地,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目送着周尚书离开的背影,喻浅的心中却涌起一丝不安。
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周尚书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于突然了。
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平息谣言吗?
还是说,他背后隐藏着什么其他的目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喻浅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尚书带着几个亲信,匆匆离开了皇宫,朝着谣言最为集中的地方赶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如同毒蛇一般,伺机而动……
清爽的秋风席卷着都城热闹的街道,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一样,携带着窃窃私语和谣言。
周尚书面色阴沉,心中因面前的任务而倍感沉重,但他仍坚定前行。
他能闻到附近小贩烤栗子的香气,这与空气中弥漫的恐怖的金属腥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整理了一下长袍,丝绸贴着皮肤凉凉的,提醒着他正努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那几位值得信赖的助手紧紧跟在身后,他们的脚步声回荡着与他相同的忧虑。
他们穿过人群,当周尚书走近时,人们低声的交谈突然停止,他们的眼睛紧张地瞟向这群人。
他能感觉到他们那锐利而责备的目光,就像细小的针刺痛着他的决心。
他们的调查把他们引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陈旧的鱼腥味和腐烂蔬菜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们脚下的鹅卵石因污垢而湿滑,阴影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跟随他们。
突然,黑暗中闪过一道钢铁的寒光。
周尚书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身影就从阴影中冲了出来,他们的剑在空中呼啸而过。
金属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小巷里回荡,尖锐的叮当声在砖墙间回响。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暴徒。
周尚书认出了他们动作的精准和攻击的致命优雅。
是冯侍郎剩下的忠诚追随者,不顾一切地坚守着他们失败的事业。
他挡开了一记朝他头部袭来的攻击,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的心像一只被困的鸟一样在肋骨间怦怦直跳。
他和他的助手们进行反击,他们的训练发挥了作用,但他们寡不敌众,小巷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鲜血的浓重气味。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接着是一声令人作呕的闷响。
他的一名助手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在宁静的皇家花园里,菊花的香气浓郁地弥漫在空气中。
喻浅坐在一个小池塘边,清凉的水面倒映出她脸上忧虑的神情。
一片落叶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泛起的涟漪映照出她内心的波澜。
但在她身旁,一个沉稳的身影给了她依靠。
宫凛静静地站着,手轻轻搭在剑柄上,他的存在就像一道令人安心的壁垒,抵御着他们周围酝酿的风暴。
喻浅瞥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与她交汇,他们之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充满了无需言语的理解和坚定不移的忠诚。
这是一种超越言语的眼神交流,是在共同的考验和磨难中铸就的深厚联系。
周围目睹这一安静交流的人,不禁对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感到一丝嫉妒。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不是体现在宏大的举动中,而是体现在他们从彼此身上汲取的默默力量中。
回到小巷里,周尚书踉跄了一下,他的腿痛苦地抗议着。
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那股铜腥味残酷地提醒着他生存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他看到一道寒光朝他的心脏袭来。
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不可避免的一击。
但这一击并没有到来。
相反,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刀剑的急速呼啸声、痛苦的闷哼声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群暗影护卫,他们的动作像风中的低语,他们的刀剑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致命而高效。
他们无声而精准地行动着,以无情的速度解决了剩下的刺客。
刚才还一片混乱的小巷,现在出奇地安静,唯一的声音是幸存者们粗重的呼吸声。
周尚书沉重地靠在墙上,惊愕地沉默着,看着暗影护卫们消失在阴影中,他们的身影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匆匆瞥了一眼他们首领的脸,那是一张冷酷、面无表情的脸,让他脊背发凉。
他们就像幽灵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保护者,又迅速消失,只留下他们致命高效的回声。
随着眼前的危险解除,周尚书和他剩下的助手们继续他们的调查。
线索把他们引到了一个隐藏的印刷机旁,那里成百上千份煽动性的小册子正在被印刷出来。
谣言的源头终于被挖了出来。
他下令销毁印刷机,并逮捕了相关责任人,他们的脸上刻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
逮捕的消息以及谣言的迅速平息,像野火一样在城市里传开,平息了骚乱,恢复了人们对皇后的信心。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孤独的身影握紧拳头揉皱了一张纸,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冯侍郎剩下的一名忠诚追随者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头在他的怒火下裂开了。
“该死!”他恶狠狠地说,声音里充满了毒液。
“又失败了!”他一脚把椅子踢到房间另一头,那声音回荡着他失败的空虚。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尝试失败了。
他凝视着闪烁的烛光,思绪飞转,试图找到一条出路,在逐渐逼近的黑暗中寻找一线希望……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僵住了,手停在藏在披风下的匕首上方……“是谁?”他问道,声音几乎是耳语。
“是我。”门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