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浑身的尽是寒意。
她跌跌撞撞奔向池塘,绣鞋陷进泥泞也浑然不觉。
水面上漂浮的身影与昨日跪在脚边哭喊的丫鬟重叠,冬梅求她再给次机会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是我害了她……”
“姨娘,下人犯错受罚是应该的,是这丫头自己想不开,姨娘莫要责怪自己了。”春桃忙安慰。
一旁的长风见状也道,“苏姨娘,你莫要内疚,我刚才查看过岸边,应该是冬梅自己夜间走路打滑摔进湖里的。与姨娘你无关,她并非轻生。”
“真的吗?”苏杳抬眸问道。
此时,陆怀瑾赶来时,一把捞住苏杳瘫软的身子。
“长风为人周正,他的话你怎么还怀疑?”
“可这也太巧了吧……”苏杳依旧半信半疑,她的手揪住他的衣襟:道:“我总觉得是因为我赶走她,她才轻生的?是不是我逼死了她?”
陆怀瑾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满心的愧疚都写在了脸上。
“不是。”
他扣住她的手腕:“我带你亲自去看。”
湖旁有一小块泥泞的路有明显的脚印和滑倒的痕迹。
“长风刚才查看了,人应该是在这里滑下去的。你看这里还有挣扎的痕迹,若是轻生,不会如此。”
苏杳还想说什么,陆怀瑾却打断了她的话。
“你总爱把自己当救世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因果报应!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可知无巧不成书?这只是巧合。”
“是这样吗?”苏杳喃喃自语。
“长风。”陆怀瑾一声令下。
长风立刻领命上前,“爷可有吩咐?”
“厚葬这丫鬟,给她家二十两银子。另外,给听雨轩重新安排一些人去伺候,要靠得住的。”
交代完这些,陆怀瑾揽住苏杳的腰肢,“可满意了?我陪你回去。”
苏杳微微颔首,二人往听雨轩的方向走去。
“大人今日怎得有空留在府中?”
“朝堂那摊子事暂且消停了。如今蛰伏的毒蛇收了牙,倒也不算白忙。”
陆怀瑾又顿了顿,道:“今日沐休。”
她垂眸掩住心绪:“大人难得清闲,却又遇上……”
“府宅哪日不生风波?”陆怀瑾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你整日困在听雨轩,连后院起火都不知晓,往后如何掌管中馈……”
苏杳愣住,“这掌家之事以前是大夫人管着,后来便交给了夫人,怎么……”
说话间,她想起沈青青生病去了水月庵之事。
“夫人的身子如何了?何时回府?”
陆怀瑾看着苏杳的模样,脸上露出笑意,“应该没那么快,可能还要住上好一阵子。你也知道,母亲年纪也大了,掌家之事太过操劳。不如你试试?”
“我?可我不会啊,从前在家中有我母亲掌家,我阿姐倒是跟着学了不少,我还没来得及学,就……”
苏杳说不下去了,提到家人,她的心就开始痛。
“我教你,若是碰上麻烦,便来问我,回头我让长风将库房钥匙给你。”
苏杳为难地点了点头应下了。
陆怀瑾见她紧张,拍了拍她的后背,“有我在,不会出乱子的。”
陆怀瑾将人送回听雨轩后,便离开了。
苏杳有些诧异,平日里赶不走的人,今日倒是走的干脆利落。
陆怀瑾找到长风交代了库房钥匙之事,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多帮趁着苏杳一些。
这掌管中馈之事繁琐又麻烦,他怕苏杳受累,可这事她总得学的。
这陆府迟早都是要交给她的。如今也只能让她辛苦了。
“听雨轩的人,得安排靠谱的,你得亲自看过。若是人不行,就去外面买。”
“是。那个冬梅……”
“还要我教你?”
长风摇头,他知道如何处置叛徒,找张席子将人裹起来扔在乱葬岗去。刚才那番话,他也知道是说给苏姨娘听的。
“下次处理的时候,干净些,动静小一些。”
“是。属下知错了。”
陆怀瑾掀了掀眼皮,“梧桐苑的人,一个不留。都处理干净些。”
长风领命退下时。
当夜,听雨轩来了三个新人。
长风领着他们亲自来请安,认主。
“这是翠羽、青萝、素雪。苏姨娘,以后她们三人就留在听雨轩伺候。”
领头的翠羽捧着热茶跪下:“奴婢们定当忠心耿耿。”
另两个丫鬟跟着道:“奴婢们愿为姨娘赴汤蹈火!”
苏杳盯着跳动的烛火下少女忽明忽暗的脸庞,十四五岁的眉眼还带着稚气。
“都起来吧。”她向来不苛刻下人,“时辰不早了,去歇着。”
少女们退下的脚步声渐远,长风将库房、账本都交给苏杳。
“苏姨娘,太后娘娘寿辰在即,姨娘明日可以去盘一下库房,看看大人送什么礼合适?若是没有合适的,也可以去账房取银子去购置。”
苏杳问道,“太后娘娘生辰,送礼也要我拿主意?”
“苏姨娘如今管家,府里大小事都由姨娘做主。若是姨娘不知道的话,不妨去问问大人的意思。”
“有劳长风大哥。”春桃替苏杳接下了东西。
陆怀瑾今日洗漱一番后,就来了听雨轩。
烛火将苏杳的影子投在账簿上,她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连廊下急促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直到大片阴影骤然笼罩案几,她才惊觉陆怀瑾已立在身侧。
“别看了。”
“等我看完这……”
“账本不会长腿跑了。”
陆怀瑾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人从凳子上拽起。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那双眸子里的欲火。
“我忍了多少个日夜,你说要看账?”
苏杳撞进他滚烫的胸膛,墨香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
还未及开口,陆怀瑾已吹灭烛火。
黑暗中,她的惊呼被吞没在铺天盖地的吻里。
他的手掌滚烫,沿着脊背一路下滑,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
“大人……”她在窒息般的亲吻中喘息。
“又叫错了。”陆怀瑾咬着她的下唇,惩罚性地碾过,“该怎么罚?”
“夫君……”
她的声音软得像春水,对方放松力道时,苏杳猛地推开他。
“夫君,妾还有话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