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冒牌神父“老森”的悬赏令被挂满了圣都的大街小巷,任何能够提供“老森”准确下落的举报,都将获得最高100救世贡献点数。
这又一次体现出了教会的吝啬程度,哪怕是对于伊森这样罪大恶极,蔑视教皇乃至整个教廷的狂徒,他们都不愿意拿出实实在在的金钱作为检举揭发的报酬,但在另一个方面,教廷已经把空手套白狼这一套手法玩得炉火纯青,在悬赏令被张贴出来的第一时间,圣都的居民就趋之若鹜的奔向了这100救世贡献点数。
这个数目对于生活在底层的居民们而言,已经算得上一笔天文数字,他们不知道要在矿洞没日没夜地工作几天,又或是在上了战场之后杀死了多少个帝国士兵才能得到相应的点数奖励。
悬赏令上的统计理由自然也符合教廷一贯的作风——从事恐怖活动。
短短几个字,就让“老森”成为了近期极西之地最危险的人物。
他们当然不能把真实原因写在通缉令上。
辱骂教皇
且不说这个罪名是否能如此兴师动众,若是张贴到圣都的大街小巷,难免会让人觉得教皇不够大度。
而早就预料到这一情况的伊森在离开忏悔室后没有返回旅馆,而是趁着怒火中烧的执法队们在晨曦之冠大教堂里纠集好了人手之后,顺势从侧门沿着庭院一路混到了教堂之内。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一人两猫躲进了晨曦之冠大教堂的其中一间更衣室,凛冬隔门听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神职人员,语气掩饰不住兴奋。
在羊皮纸上留言怒骂教皇不符合伊森一贯的风格,在她的认识里,伊森属于典型的防守反击型性格,自打他们认识以来,伊森几乎就从没意气用事,干过那些逞口舌之快之事,哪怕是面对诸如尤里乌斯、弗里曼公爵这般恶贯满盈之人,他也要进行了全面的了解之后再做决断。
凛冬觉得以伊森的本事,要是拥有“讨伐型人格”的话,许多事都能来得简单粗暴许多。
就好比在教皇卡洛的问题上,真正从事恐怖活动的人可不会在羊皮纸上留言骂人,而是直接在黎明前闯进卡洛的房间里,用风元素在他的胸前开上一个能笔直看见另一端的窟窿。
“我这么做是有说法的。”
伊森小声说道,“你们难道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么”
该死,他简直太有战术了!
他忍不住想要夸自己一把,“这个战术的重点不是辱骂教皇卡洛,而是让那个执法队觉得自己的受到了挑衅和侮辱,从而对我展开全程范围的追捕,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对旅馆、民宅这些场所进行全面的搜查,他们根本想象不到我们会中途拐弯溜进晨曦之冠大教堂。”
这里可是生命神教的大本营,被他辱骂的教皇卡洛本人此刻就在教堂之中,不仅如此,他邀请来的一众教派领袖全都齐聚于此。
“接下来要怎么做”
小暗也兴奋了起来,她从空气中嗅到了乐子的气息。
如果伊森真的打算在晨曦之冠大教堂引发一场壁炉爆炸案件,她到时候可以负责在外面放风。
而且她还听说教皇卡洛大权独揽,那一定是收藏了不少宝贝,若是教皇不幸在爆炸中丧生,这些宝贝缺少了拥有者将多是一件憾事呐!
她可以暂代卡洛保管这些宝贝,待卡洛打赢复活赛的那一天再交还于他。
“接下来你们先变回人类的样子。”
初步的潜入行动已经取得了成功,但倘若他肩上一左一右站着一黑一白的两只猫,那只要是个人都看出来他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伊森葫芦里卖什么药,凛冬和小暗却还是照做了。
伊森召唤出黄色小土豆,让她用土元素魔法临时在更衣室里搭了一个男女更衣室,“你们先换上修女的衣服。”
说罢,伊森就去了隔间的另一边,这些天他也对生命神教产生了一定了解,他挑选了一件青灰色的主教长袍,再让黄色小土豆临时为他打造了一个象征身份的权杖。
几分钟后,凛冬和小暗推开隔间的门,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伊森陷入了沉思。
“你确定这能行”
凛冬首先对伊森的计划提出了质疑。
以他们现在的打扮,伊森的计划多半是打算让他们三个通过神职人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混进晨曦之冠大教堂,可在他看来,他们三个无论从长相到气质上,都没有半点和神职人员相似的地方。
首先是白发红瞳的特征,若是真有这样的修女,平时也一定会给教廷的其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冷不丁地在教堂里遇到这么一个陌生修女,任谁见了也都要凑上来盘问几句。
小暗的双马尾配阴阳眼的造型也不简单,再加上她那只有一米五出头的小个子,路过了谁都得多瞧上几眼。
伊森倒是三人中乍一看最有神职人员气质的一个,但总的来说也就马马虎虎的程度。
凛冬都能想象到他们三个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在某个拐角撞见教廷的重要人物,甚至是教皇卡洛本人,随即被视作帝国方的潜伏者进行审问的景象了。
“这时候就要展现出团队的力量了。”
伊森胸有成竹,“如果我们三个人分头走在教堂里,的确要不了多久伪装就会被人识破,但当我们一起行动时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看,就像这样。”
伊森忽然起身,走到凛冬身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强硬地把她搂在了怀里,还轻浮地将鼻子凑向了她的脖颈,仔细地嗅了嗅。
那都是雪厘子香甜的气息。
凛冬整个人都如应激一般站在了原地,脸刹那间红到了脖子根。
她一直都习惯于扮演主动进攻的角色,伊森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一举突破了她的舒适区,她感受着脖颈处温热的气息,脑海里一时间涌现出万千思绪。
这、这个坏蛋!
该不会是想在晨曦之冠大教堂这种敌人的大本营里开上一局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似乎也挺刺激的。
就是小暗这个电灯泡有点麻烦,她就不能像其他元素精灵一样,没事的时候安安心心地待在别处么
“这就是我的计划。”
伊森进行着讲解。
正如他所说,他最近已经彻底理解了如今生命神教的运作方式,一个言行举止僵硬的冒牌主教,再加上两个发色奇怪的修女的确会立刻暴露,但如果他在光天之下轻浮地搂着一位修女在教堂里闲逛,那如果的神职人员都无需验证他的面容,隔着十几米远就能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主教,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假装没看见,远远避开他们为他创造空间。
就在此时,一个脚步声停在了更衣室门口。
“啊。”
推开门的瞬间,年轻的神甫便看见了更衣室里令人浮想联翩的景象,他只看着一个穿着主教长袍的人紧紧搂住一位年轻漂亮的修女,把脸埋进了修女的脖子里。
他根本来不及看清伊森的长相,就立刻退了出去,关上门,嘴巴里还连连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瞧,我说什么来着”
事实胜于雄辩,待年轻的神甫落荒而逃,伊森也顺势离开凛冬的身体。
这就是融入本地风气的重要性。
“你的计划的确不错……”
凛冬逐渐回过神来,在伊森拉开两人的距离之前,她忽然一把拽住伊森的胳膊,顺势贴了上去,“但是你的演技不过关,存在被老手识破的可能。”
“你、你在说什么啊”
“喏,要摸这里,还有这里。”
凛冬握住伊森的手掌,对他进行着现场指导,“这样看起来才像那么回事。”
……
在伊森完美的计划、凛冬完美的执行,以及小暗完全在一旁打酱油的情况下,三人畅通无阻地在晨曦之冠大教堂的里前行着,沿途所遇之人皆是还没靠近他们,就掉头念念有词地转向了别处。
经历了数次扩建后,晨曦之冠大教堂的占地面积早已不亚于帝都的王城,他们在教堂整整绕了几个圈子,才抵达了一处被严密镇守着的阁楼前,把守阁楼的并非教廷的神职人员,而是几位穿着白纱长袍,系着红色头巾,皮肤晒得黝黑的人。
这里正是圣言教领袖达兰特的居所,楼下这些打扮迥异的无一不是达兰特的心腹。
缚心者——他们有着一个在大陆上臭名昭着的称呼。
政界、商界,乃至许多超凡者机构的内部,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缚心者的身影,他们精于蛊惑人心,操纵思维,而伊森对于这些人的认识要更加久远。
被释放于艾薇身上的圣言术就起源于圣言教派。
尤里乌斯还活着的时候,与教派领袖达兰特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根据军情部门调查出的情报,他能从一个外来者,一步步在帝都掌握大权,让审判庭与旧贵族阶级对他唯命是从,就得益于圣言教派的暗中协助。
楼下的缚心者们看见伊森的到来先是一愣,旋即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我有一些要事希望能与达兰特阁下商讨。”
“什么事”
缚心者询问道。
如果换做其他人,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看伊森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位美丽的修女搂搂抱抱,大摇大摆地行走于教堂之中,丝毫不怕遭到执法队的审问,这一副完全将教廷戒律抛到脑后的做派,就证明了他在生命神教中一定是一位大人物。
“请转告他,这件事与艾薇-玛格丽特,以及赛薇娅有关。”
听到最后的名字,缚心者们脸色一变,其中一人立刻朝着楼上走去。
不到两分钟,他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魂主有请。”
这是圣言教派教众对于达兰特的特定称呼,伊森对此习以为常,没有把他们的叫法放在心上。
沿着阶梯一路向上,到达二楼最内侧的房间时,伊森便看见了那位留着脏辫,皮肤黝黑的男人。
“‘心’代表意志与灵魂,‘缚’即束缚与掌控,通过精神丝线束缚并操控生灵的本质,这便是圣言术的本质。”
男人背对着伊森端坐于椅子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也曾对某另一个人说起过这句话。
那是在帝国边境城市的一场公会的聚餐上,他面对着一位刚刚怀孕不久的孕妇如此说道。
在齿轮城,他邂逅了一对恩爱的夫妇。
女人的丈夫在公会担任书记员的工作,过着普通却温馨的生活。
女人名叫赛薇娅,一位商人的女儿。
虽然家庭不至于穷困潦倒,但在真正的大贵族眼里,却是上不来台面的庶民,而这样一个女人与帝国首屈一指的大贵族的嫡子的结合,注定只能带来一场悲剧。
达兰特睁着他那早已看不清事物的眼睛,回想着自己与赛薇娅见面时的场景。
视觉的不便让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也更容易窥探清楚他人的内心。
所以他看出了赛薇娅的不安。
眼下的生活对于那个缺乏安全感女人而言,只是一个随时都会戳破的幻梦,他们依旧生活在帝国境内,只要玛格丽特家族的人愿意,就随时都能找上门来。
这为他创造出了机会。
教派的所有布道,都是从诸如“不安”这样的负面情绪作为起点。
而他受一位友人的请求,来到这了这个繁荣的边境贸易城市,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地点,邂逅了美丽的赛薇娅女士。
接下来,他要向女人的脑海里灌输一个理念。
——救赎之道,就在西方。
那里的沙漠足以将玛格丽特家族的魔爪隔绝在外。
只有那里,才能彻底斩断孩子与玛格丽特血脉的联结,斩断注定悲剧的命运。
他曾向赛薇娅编织了一个足够美妙的未来。
紧接着,达兰特话锋一转,“除了我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全部死了。”
就连教皇卡洛都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那么一个轻浮的教廷主教,又是从何处听说了赛薇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