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变革（29）
手冢从府里走出来，若有所思。
这一连串的事情不管怎么看，似乎都存在让人难以理解的环节。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很有一种对方狗急跳墙的感觉。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东西已经运走了，完全没有必要在码头放一把火。
这把火一点燃，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从昨天晚上那些人的举动来看，完全不像是在演戏。如果运走的东西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那那些伤亡就完全没有必要。
对方很显然早就注意到码头已经被人盯上了。自然有必要声东击西。只是那个连环套并没有套住猎物。
如果仅仅是因此就干这么愚蠢的事情，那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
也或许......
手冢猛然停住脚步。他的思绪也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自己一边思考一边走路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河边，只差一脚，就踩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脚下的河水奔涌而下，突然有些后怕。
他缓了一下神经，在河边找到一块干净点儿的石头坐了下来，继续想刚才的事情。
这时，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眼角的视线范围内。他抬起头，看到不二正一边望着奔流而去的河水，一边慢悠悠的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不二一身淡蓝色的长衣，没有穿外面的大衣，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的纤瘦，整个人走在雨雾中，显得弱不禁风。
他一开始的注意力都放在河中，没有注意到手冢，等他偏过头，看到手冢的时候，几乎差点要撞到石头。
“殿下。”不二微微颔首。“真没想到在这见到您。”
“不二君......”手冢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走一走。”不二迟疑的打量了一下手冢，没带鱼竿。果然，这个人独自出现在这里，也和自己一样奇怪。“殿下看起来好像有些心事重重，在这里做什么？”
“不小心走到这里罢了。”
不小心？
不二疑惑的看着手冢，然后在他的话语中得到了新的结论。
——他的话多半也是没经过脑子的不小心。
“那位老人还没有醒，但是状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不二主动挑起话题说道。
手冢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想殿下希望他醒来并非只是想问房子着火的事情。”他又补充道。微微睁开眼睛，表情忽然有些认真的看着手冢。
手冢微微他起头，看向不二的视线，深邃但不带着情绪。随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似动非动的点了点头。
“那，我想，殿下一定是因为......”不二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刚才自己的来路跑了过来，行色匆匆，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声的喊着少爷。
佐藤大介跑的太急，几乎要摔倒了。
“怎么了大介？”不二转过身，一把扶住了大介。
“少爷，那个老人......”大介大口的喘着气。“那个老人，死了。”
不二和手冢一时间都愣住了。他们两个茫然的转过头看着对方。他们的对视持续了好一阵子，才好像在互相催促着回过神来似的。
不二猛然转过头。“大介，快我们回去。”
“我也一起去。”手冢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手冢国晴的花房里给人的感觉有些肃穆。这是绪方头一次在这个地方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拖着老迈的步伐，终于走到花房的最里面，在要附身行礼的时候，被手冢国晴抬手阻止了。
“绪方大人就不必多礼了，坐吧。”
手冢国晴的花房里有一处专用于休息的地方，但是他今天并没有在那里召见绪方。而是在花棚的最里面，放了一张榻榻米的椅子，椅子下面垫着两个草席，是他用来放修剪好花茎和花叶用的。
现在上面没有花草，只有一张椅子。
绪方的腿脚已经不算很方便了。低矮的椅子让他坐着比站着还要难受。
手冢国晴擦了擦手，在自己平时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微微俯视着绪方。
他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封折叠的官文递给绪方。“先看看这个。”
绪方前倾着身子，接过官文，小心翼翼的打开。
官文来自于蒲川的附属藩落，因为连天大雨，位于低洼地段的蒲川成了山洪最好的落脚点。现在已经有不少村子遭了灾，蒲川藩府的压力很大，希望能够得到君主和国家的支援。
绪方仔仔细细的把官文读了两遍，然后将官文还给了手冢国晴。
“连日的大雨，造成的灾害让百姓苦不堪言。恕臣直言，蒲川藩的百姓对我国的臣服之心本就令人怀疑，新上来的藩主又年幼，难免会受小人的唆使。而且，实际上，根据老臣的了解，蒲川藩目前非常混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打算？”
手冢国晴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看着绪方，好像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绪方也看出来，手冢国晴看出了自己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四思忖着继续说道：“这件事不是派一个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的。我想陛下一定在考虑派哪一位皇子去比较合适。”
手冢国晴的眉毛微微的动了一下，刚才他还算平静的视线现在变得有些凌厉了起来，他的眼底闪着眼里的光，也多了一些狐疑。随后，他将视线看向不远处自己已经修剪好的那些花。
他种的那些花并不是严格遵循着四季的规律开放。在现在的环境温度下，它们已经变成了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就会开花，似乎四季在这一片小区域里变得格外的任性。
手冢国晴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那绪方大人有何建议？”
绪方微微的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慢慢的抬起头，表情诚恳的说道：“这件事看似只是去支援，实际上危险程度很高的。不管......实际上不管哪一位殿下去都是冒着危险的，恕老臣无能，老臣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建议。”
一切由君主做主。绪方很懂得明哲保身的方法。这是一件危险的差事。不管建议让哪一个皇子去，结果都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事后诸葛们肯定会对自己指指点点。而且目前为止，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斗还胜负不明朗。现在三皇子又回来了，并且手里握着兵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纸糊的家伙。而且皇上愿意把兵权交给他，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值得小心的考量。
他不想被那些与他独立的假说说成党争的参与者，而且自己的儿子亲近太子这本身就已经落人口实了，现在他只想保平安。
手冢国晴看出了他的疑虑。实际上他也并没有一定要让他给出个建议的打算。他站起身，微微笑着，说道：“好了，我看绪方大人也累了，就回去吧。”
绪方迟疑了一下，然后撑着扶手，花费了一些力气才站起来。“是，承蒙陛下的爱惜，老臣这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