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而且你们几个是大哥的人,我们这几个,可是一开始就跟着二哥混的。真打起来了我们肯定帮二哥啊!”
“算了算了,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而且要不是大哥二哥打起来,咱们也不会白捡那么多宝贝。只能说福祸相依吧,诶。”
姒今朝听明白了。
合着,不是她的小金库引起了内斗,是他们先起了内斗,一路拉扯着打起来,最后在固地阵碑那儿,发展成集体大乱斗。
然后意外破坏阵碑,捡走了她的小金库。
她还以为她的小金库是导火索,搞半天是调和剂。
也是怪她自作多情了。
王哥呵斥他们:“别在这里吹牛了,当心吓到人小姑娘。”
一边说,一边不赞同地朝他们使眼色。
有什么非得现在说?
还当人小姑娘面说,人家现在可拿他们当好人呢,指望他们能救她出拍卖行这个狼窝。
也不怕给人吓到,搞砸了事。
那帮邪修也反应过来,忙尬笑顺坡下:
“奥,是是。我们吹牛呢。男人嘛,喝酒喝多了就爱吹嘘点什么,小姑娘你别介意啊。”
姒今朝适时露出一个虚惊一场的表情:“原、原来是这样吗?吓死我了......”
一行人在靠近拍卖行的时候,就已经在小心翼翼了,自以为很隐蔽,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知,从他们那么大一帮人浩浩荡荡往拍卖行走的时候,拍卖行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动向。
才刚到拍卖行后院,顺着姒今朝指的方向潜入进去,就被拍卖行的人团团围住,逮了个正着。
一盏又一盏的手提灯笼亮起,将原本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莫不是谁都看我们拍卖行好欺负?这大半夜的,阁下如此多人擅自闯入,意欲何为啊?”
管事背着手,一步步走近。
他深灰色的衣摆上,大片大片染着喷溅的血渍,随着他走近,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张平庸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死物。
“我、我们......”
一群邪修僵立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一茬一茬地冒,后背升起凉意。
满心只剩两个字:完蛋。
下意识的,他们的目光想找姒今朝的身影,然而早不知什么时候,姒今朝已经跑了个不见踪迹。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连姒今朝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管事冷冷打量着他们,留意到他们身上的装束,突然眼睛一亮:“诶?等等。看你们的装束......跟那八个失信人,是一伙的吧?”
一众邪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失信人?
但脑袋里一转,装束、八个、一伙,这几个关键词他们还是听懂了。
问题是,大哥他们怎么就成了失信人了?
正茫然,就听管事继续问道:
“怎么?你们是带了灵石,来赎人的吗?”
来得正正好啊,他正愁从那几个家伙身上,榨不出价值呢。
邪修们当场傻眼。
他们可是奔着灵石才来的!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反倒自己身上的灵石还要倒搭进去吗?!
“去,押住他们,搜身。”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根本不敢反抗,他们境界最高的也就只有金丹,而对面,管事自己就是分神巅峰境,底下的打手,好几个元婴,最低都是金丹。
拿捏他们跟拿捏小鸡崽似的。
身上的乾坤袋被薅走了。
挂在腰上的玉佩,别在靴子里的匕首,脖子上挂的配饰,甚至连扎头发的发簪发冠,都被全薅了个干净。
当他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的时候,管事再次下令:
“衣裳看着也值几个钱, 扒了!”
“等等!不行!”
邪修们叫得凄厉。
“够了够了!留条底裤!留条底裤啊!!!”
他们也想要挣扎,可越挣扎越狼狈,只能默默流下屈辱的泪水。
到最后,一群人赤条条的,手捂着关键部分,本能地想要蜷缩在一起获得安全感。
然而彼此热乎的皮肤一贴,就膈应得他们恨不得蹿出三丈远,那叫一个浑身难受。
蜷一起也不是,不蜷也不是。
拍卖行管事可没空理解他们的窘迫,挥挥手,叫打手将他们都绑了,丢进地牢关押。
“到这样了还不放过我们?!他们到底欠了你多少灵石!”
管事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哼,多少灵石......你们不会以为,凭你们身上这三瓜两枣就够赔了吧?整整六百七十万上品灵石!!!”
报数的时候,管事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整整六百七十万啊!
“胡说八道!你们这明明是讹人!”
“我们大哥是来卖东西的,那么多宝贝都给你们了,怎么可会倒欠六百七十万呢!”
管事走过去“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我讹人?也不看看你们那几个大哥干了什么好事!”
这个六百七十万是怎么算的?
拍卖行帮人卖东西本来也就只赚个抽成,那几个家伙寄卖在这儿的这么这么多宝贝,全部失窃,他们还倒搭出去四百三十万给那几个家伙!
但失窃的也不只是他们送来的东西。
除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那些,还有价值共计一百五十万的拍卖品失窃。
当然,这一百五十万是按照当时拍卖出去的价格算的。
当时拍卖过程里,他们还沾沾自喜,每一件拍卖品都卖出了远超实际价值的高价呢。
更别说那些拍卖品里头,还有好一些,是他们早就一口价收购回来的。
这下好啦,净赚变成了净亏损。
今日来的其他的客人,押金全部退回不说,还另外给了补偿封口。
押金本来就是人家的,退了也就退了,不另外计亏损,但单是封口费,都给出去近十万。
这就已经五百九十万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本来还在庆幸,至少压轴的那只半妖还在。
结果等他们处理完事情一看,踏马的那该死的半妖也打开笼子跑了。
他们发现的时候,简直天都塌了。
一帮子邪修听了半天,那不算聪明的脑袋瓜已经全力在转,可根本转不明白。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哪一点是他们的错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这、拍卖品失窃,难道不是拍卖行看管不力吗?!这些亏损,怎么着也不该算在我们头上吧!”
东西又不是他们偷的,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他们想的!
这个也能赖他们?
就算甩锅也得找个搭得上边的由头吧!
听到他们义愤填膺的质疑,管事都气笑了。
“你们有脑子吗?这一切踏马的都是因为,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么多拍卖品,为什么刚好就只有你们拍走的,被送了回来?还不明显吗?就是因为你们招惹来了不该招惹的人,才害我们拍卖行遭了无妄之灾!”
或许是因为忌惮,管事并没有将姒今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说得太清楚。
管事深吸一口气,疲惫地摆了摆手。
“你们自己对去吧。”
打手们拥上来,将一众邪修全都拖了下去。
任他们控诉、求饶、哀嚎,全都置之不理。
......
与邪修这边的水深火热不同,姒今朝一行人在外头吃好玩好,相当滋润。
为了防止用易容法器变成其他样子之后变不回来,姒今朝还暂用着小女孩的外貌。
想到拍卖行说,自己可以在玄冰城只手遮天,姒今朝便直接出示剑宗大印,以剑宗一峰之主的名义,领着其他几人,就一道去了趟城主府。
她倒要看看怎么个事儿,北域再乱,各城城主,也是要每年给正道四宗上报文书的。
也就是说,至少明面上,各大城池的城主府,应当是属于是正道。
她这个实打实的剑宗老祖,视察一下,不过分吧?
如姒今朝所料,剑宗大印一出,玄冰城城主便亲自出来,恭恭敬敬将他们迎了进去。
玄冰城城主,是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的老头。
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但他应该是卡在分神境已有许久了,修为逐渐无法支撑寿数,若再无法有所突破的话,已经可以直接估算到他剩下的时间。
大概就在三到五年的样子。
入了城主府的待客厅,姒今朝大喇喇占了主位,老城主坐在她下首,吩咐下人上了茶,并没有丝毫不满。
只是对她如今用的形象,展现出了些许的困惑。
姒今朝坐在远比自己大的太师椅上,摇晃着两截小腿,笑嘻嘻打趣道:
“你就当我微服私访吧。”
老城主被她逗笑,笑着笑着又显出几分愁容。
“几位是为城中拍卖行的事而来吧?”
姒今朝笑:“看来老城主心中有数。”
老城主起身,就要往下拜:“是老朽失职......”
姒今朝人未动,指尖一抬,隔空以灵力托住他,没让他真拜下去。
“无需这些虚礼,有事就直接说事。”
老城主坐回座位上,长叹了一口气。
“那家拍卖行在做贩卖半妖的生意。他们有一种密药,可以压制半妖的妖性,让它们变得温顺,然后......”
老城主有些说不下去了。
“都是些可怜的孩子,明明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身体,只不过是多了一对耳朵、一条尾巴,就要被关在笼子里,像牲畜一样售卖......”
“起初是老朽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去拍卖行消遣的时候,发现了他们见不得光的生意。回来之后,将这事告诉老朽,老朽还不信,毕竟早在数万年前,正道就已经明令禁止,对已开灵智的生灵进行买卖了。”
“然后老朽亲自去查,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
“老朽也很愤怒,多次尝试想要将其连根拔起。老朽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很出色的孩子,在他们的谋略运筹之下,步步紧逼过去,拍卖行终于被查封,行内掌柜、管事全都被抓了回来。”
“但就在当晚,城主府地牢被劫,老朽的两个儿子,一死一残......”
“这是警告。”
老城主说完这句,沉默了很久。
才继续开口:
“大儿子断了腿,卯着劲想要复仇。然后查到那家拍卖行是背靠一个隐士大族,那晚来劫囚的,正是那隐士大族来的高手。到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为何那一个小小拍卖行,会如此猖狂,如此有恃无恐......”
敖九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事态都发展成这样了,为什么你们不上报?”
“不是不报,是报不了。”
老城主垂下头去,背脊佝偻着,揉了揉眼睛。
“相信你们入城后,也看得出来。城主府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渗透遍了。守城的守卫、城主府的下人小厮、婢女、家丁......大半都是拍卖行的人。老朽啊......也不过是空坐城主之位的犯人罢了。”
“二儿子死后第五年,大儿子因为手段太过激进,中了拍卖行的陷阱,找到时,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得只剩骨头。”
“又过了两年,我妻子积郁成疾,也离开了。”
他平静地陈述着亲人的离去。
浑浊的老眼半垂着,怔怔失神。
之后的话,他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是喃喃自语。
“老朽修为停滞,身体渐渐垮了,一日不如一日。倒是一直游手好闲的小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从前怎么没发现过呢?其实小儿子也很出色的。”
“他比他两个哥哥,要圆滑许多,接手他哥哥留下的残局之后,居然能在一个完全受制于人的形势下,和拍卖行达成完全平等的合作关系。那段时间,城主府可谓是久违的风光。”
“他一直是个很赤诚的孩子,即便他与仇人称兄道弟、交往密切,我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初衷。”
“可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清晨,推开门,小儿子的尸体就悬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