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你来的正好,钥匙找不到了,你看看能不能把这锁砸开。”
“行,我找人砸,您快去看看六老太太。”
杜敏坐着软轿走了,管家摩拳擦掌的要大干一场,大奶奶的嫁妆有多多他是知道的,大少爷拿了多少没人知道,那么,他进去的时候揣几样也没问题。
六老太太,记忆里是个古板刻薄的寡妇,仗着辈分高,看这些小媳妇辈跟仇人似的。
杜敏嫁过来见过她几次,每次都吓得瑟瑟发抖,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她责骂。
杜敏的轿子还没到正屋,就听见她那尖利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府里哪哪都没布置,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来当千金小姐万金少爷的?拿着月银不干活,还要你们做什么?叫了人牙子来都卖了出去!”
“大奶奶呢?这会儿不在这里跪着,死哪去了?我好好的大孙子,叫你们这些人磋磨死了,怎么不去报官?是不是叫大奶奶害死的?说话呀?都哑巴了?”
杜敏的软轿一出现,六老太太更愤怒了,“好个金尊玉贵的大奶奶,你男人死了,你不在这披麻戴孝,坐着软轿去哪里浪的?来人,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揪下来。”
六老太太喊的热闹,陈府的下人却没有人上前,她又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又不曾给过众人恩惠,鸟她做甚!
杜敏刚下轿,就看见一个干巴瘦小的老太太怒瞪着她,仿佛她刚才去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飞儿媳妇,你给我过来!方才你做什么去了?飞儿就这么躺在这里,你怎么不去请大夫?还是说,飞儿就是你害死的,你不敢去?”
杜敏不欲理她,扶着小红想往屋里去,不料六老太太张牙舞爪的冲过来,看样子想给杜敏一个耳光。
杜敏脚下一顿,一个细长的冰锥无声无息的击中了六老太太的膝盖,她的腿一软,踉跄了两下跪倒在地上,
“哟,六老太太这是做什么?陈鸿飞一个晚辈,就是死在你前头也不敢受你的大礼啊?来人,还不快把老太太扶起来!”
六老太太摔懵了,被扶起来后坐在凳子上,这才看见杜敏已经进了屋子,登时大怒,“飞儿媳妇……”
话没说完,声音突然嘶哑了,扯着嗓子喊别人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大奶奶,换上孝服吧。”
翠香捧着一身孝服,低声对她说。
杜敏去里屋换衣服,这空儿又有几个本家来了,一看满府乱哄哄的,下人跑来跑去没个章程,再到正房一看,陈鸿飞脸上蒙着黄纸躺在灵床上,这才相信他已经死了。
陈鸿飞的两个庶子,陈燕达和陈绍达一边一个跪在灵床边哀哀哭泣,女儿陈淑荣跪在稍远的后边,也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
几个族老有心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放眼一看,偌大的平阳侯府竟没有一个主事的人。
“老侯爷一死,侯府的气数就不行了,如今连鸿飞也死了,这侯府朝廷是不是要收回去?”
“多半是,鸿飞只有庶子,没有嫡子,唉别说这个,鸿飞的世子都没有请封,这侯府,完了。”
“大奶奶!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
管家带着一伙人连滚带爬的来了,惹得本家的人纷纷看过去。
四老爷喝道,“陈兴!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四老爷,库房空了,咳,我得跟大奶奶说去。”
“什么?库房都空了?”
“是不是没钱了?”
“我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事,先走了。”
“我家里也有事,回见啊。”
一帮子人走了个干净。
“管家,你说什么?”
“大奶奶,库房是空的,除了那些个搬不动的家具,箱子里都是空的!”
杜敏一个倒仰昏了过去,“大奶奶!大奶奶昏倒了。”
谁有钱谁给陈鸿飞办葬礼,她,没钱!
等到杜敏睡醒了,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这里刚睁开眼睛,就有人上前轻轻的喊她,“大奶奶您醒了?”
翠香上前扶起她,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背后,“大奶奶,您可醒了,再不醒府里要跑没人了。”
“跑没人?什么意思?”杜敏细声细气的问,唉,这么说话真不爽。
“您不知道,管家带人砸开了库房,发现里面除了大家具,那些金银细软都没了,箱子里都是空的,管家说那库房里放的都是您的嫁妆,问您怎么办?还有,都说府里没钱,大少爷的葬礼都办不了,没见大少爷还躺在灵床上,连口棺材都没有。”
“那起子小人就趁乱揣了东西跑了,管家急得跳脚,拉也拉不住,天天骂人,老太太那边也乱哄哄的,吃不下药,到现在还没醒。”
翠香“叭叭叭”的把府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奶奶,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我的嫁妆全没了,叫我怎么活啊?还不如让我随你们爷去了呢,呜呜呜呜……”
杜敏捂着帕子哭起来,这哭也是个力气活,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翠香听见了,“大奶奶,先别哭了,我去端碗粥您先喝了,管家一天问八遍您醒了吗?这会子说不定又好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管家陈兴的声音,“翠墨,大奶奶醒了没有?”
“我去看看。”
翠墨掀帘子进来,一眼看见了坐起来的杜敏,“大奶奶您醒了,管家等您问话。”
管家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在团团转,一看到杜敏急忙上前问,“大奶奶,府里乱套了,大少爷的棺椁还没买,老太太还昏着,您看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家大少爷欺人太甚,把我的嫁妆挥霍一空,我才要问问怎么办!”
陈兴看杜敏要撂挑子不干,急了,“大奶奶,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怎么着也得把大少爷安葬了呀。”
“安葬?我问你,你有钱给他买棺椁吗?你有钱给他办酒席吗?还是你有钱给他请吹鼓手?你若有钱办,我不管,我是一分钱没有。”
陈兴结巴了,“可,可,可大少爷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会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