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继续向下延伸,似乎通往寺庙的更深处。空气越来越潮湿,墙壁上渗出水珠,青苔也更厚。但周围开始出现人工修缮的痕迹,台阶变得规整,两侧偶尔能看到嵌入墙壁的熄灭着的老油灯。
走了大概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烛光。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厚重木门,门缝中透出温暖的橙黄色光线,还有陈年书籍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小八率先从门缝中飘进去查探,片刻后探出小脑袋,“寅笙,婆婆,里面没人,是安全的。”
姚寅笙和曲珍推开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姚寅笙微微一怔,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藏经阁。格局呈长方形,纵深超过五十米,宽约二十米,挑高近十米。四面墙壁全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数不清的经卷、典籍、贝叶、竹简和羊皮卷。有些书卷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被小心地用丝绸包裹着;有些则相对崭新,封面用金粉书写着藏文标题。
中央是十几排低矮的书架,上面同样摆满书籍。书架之间是供人行走的狭窄过道,地上铺着已经褪色的藏毯。阁内点着数十盏长明油灯,灯盏是精美的铜制莲花造型,灯油中似乎添加了特殊的香料,燃烧时散发出宁神静气的淡淡檀香。柔和的光线填满整个空间,将那些古老书籍的轮廓勾勒得清晰而庄严。
与之前那个堆满东西的密室不同,这间藏经阁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空气中涌动着浓郁的知识气息和淡淡的佛法余韵,显然是一个真正用于保存、研读经典的正经场所。
曲珍虚弱地说:“这里是寺庙的古老藏经阁,真正的圣地之一。贡觉赞普虽然占据寺庙,伪装住持,却不敢轻易亵渎这里。因为这里的每一卷经书,都蕴含着历代高僧的佛法加持,对妖邪有天然的克制,他只能将这里封闭,禁止任何人进入。”
姚寅笙点点头,她能感觉到,这间藏经阁中弥漫着一股纯净而强大的正能量,温和又如深不见底的海洋,蕴含着令人敬畏的力量。在这里,她的伤势恢复速度似乎都快了一些。
两人在靠近门口的一排书架旁坐下,背靠着厚重的经卷,终于能喘口气。小八来到门边轻轻将木门关好,然后小手一揣坐在门槛上当守卫。但他那双大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藏经阁内琳琅满目的书籍,尤其是看到一些封面绘有彩色佛像或奇异图案的经卷时,眼中满是孩童式的好奇与渴望。
姚寅笙疲惫地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曲珍也靠在她身边,两人都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尽力恢复体力。藏经阁内一片寂静,只有长明灯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响,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知识与智慧的沉淀在无声流淌。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个小时后,姚寅笙刚刚恢复一些体力,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震感却清晰地传到藏经阁,书架上的经卷在微微颤动。
姚寅笙和曲珍同时睁开眼睛,紧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潮水一样涌来。兵刃碰撞的铿锵声,肉体撞击的闷响声,愤怒的嘶吼与痛苦的哀嚎,杂乱的奔跑脚步声,还有零星的枪声。
姚寅笙耳朵动了动,判断声音来自正上方,是大殿方向。看来大殿里的战斗还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甚至蔓延到寺庙深处。
“看来他们还是打起来了。”姚寅笙听得出来,那些混在一起的声音有熟悉的组员们的声音。
战斗极其激烈,而且声音正朝着藏经阁的方向逼近。小八听到动静哒哒哒跑回来,“寅笙,外面好多人在打架,好乱,有人往这边来了。”
这边小八刚把话说完,藏经阁外的通道就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脚步沉重而慌乱,中间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
“这里有房间,快!躲到里面去!”
“把门堵上!他们追来了!”
“小心左边!”
人声嘈杂,用的是藏语,但姚寅笙勉强能听懂一些。似乎是寺庙的普通僧侣或者守卫,正在被什么东西追杀,慌不择路地逃向藏经阁。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在木门外响起,外面的人试图撞开门,但小八推了一个书架来把门堵住,木门纹丝不动。
“可恶!门打不开!”
“让开!我撞开它!”
更猛烈的撞击传来,木门剧烈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小八小脸一沉,想要再在这个书架上加一层书架,但姚寅笙摇摇头,“放他们进来吧。”
小八不解,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
姚寅笙耐心解释道:“如果是贡觉赞普的手下,不会这么狼狈,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无辜被卷入的僧侣。而且这里够大,躲几个人没问题。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暴露。”
小八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小手一挥,那些堵在门后的书架回归原位。木门被猛地撞开,七八个穿着破旧僧袍、满身是血的年轻僧人踉跄着冲进来,他们脸上满是惊恐和疲惫,有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僧袍。
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僧人手持一根折断一半的降魔杵,杵身沾满污血。他最后一个冲进来,然后猛地转身,用肩膀顶住木门,试图将其关上。但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声非人类的咆哮从通道传来。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暗金色纹路,肌肉虬结的恐怖手臂硬生生插入门缝。
那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五指如同铁钩般扣住门板,猛地向外拉扯。壮年僧人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额头上青筋暴起,但木门依旧被一点点拉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崩碎。
“快过来帮忙啊!”其他僧侣慌忙冲上去,一起顶住木门。但门外那怪物的力量远超常人,七八个人合力竟还是被渐渐推开。门缝越来越大,已经能看到外面那怪物狰狞的面容。那是一张完全失去人类特征的脸,皮肤呈现暗金色,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裂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
腥臭的气息从门缝中涌进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姚寅笙手握哀魂鞭说道:“都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