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仗之后，又下了两日零星小雪，天地间一片素净。
昭武公主似乎事务繁忙，鲜少露面。
庄子里的日子，便在这宁静与偶尔的嬉闹中缓缓流淌。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片片金斑。
顾达的小书房里暖意融融，炭盆烧得正好。
前天的数独游戏已经结束，顾达开始教授顾云帆一些术数课程。
这是他答应昭武公主的，会先教几天萧云帆，看看情况。
于是每日的萧云帆又多了一个课程，四个小丫头也被要求旁听。
顾达说这是今年她们最后的课程，回去就可以放假了。
小家伙们一听，顿时就开心起来。
三个小家伙早就已经习惯，萧星落则没那么安分，似乎是从来没有这样上过课。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大眼睛滴溜溜转，不知在想什么。
萧云帆端坐在书桌前，努力集中精神听着顾达讲解那些奇特的“数字”和“符号”。
他学得很快，毕竟有传统的算学基础，转换起来并不十分困难。
只是，他的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旁边。
几个小家伙脚上都穿着那式样奇特、据说又暖又防滑的新靴子，发间或衣襟上还点缀着会发光的精致小玩意儿。
尤其是茵茵，脑袋上那个发光的金箍，在书房里格外醒目。
他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普通的靴子，又摸了摸空荡荡的发髻，不禁对正在讲课的顾达投过去一道略显幽怨的目光。
明明他也是山庄主人，和先生关系也不差，数独题目也做出来了，他的礼物在哪里啊！
想到娘亲和他说过，让顾达教授他可是辛苦求来的，让他好好听课。
难道这就是送给他的礼物吗？这未免也太凄惨了些吧。
顾达察觉到了萧云帆偶尔飘忽的眼神和那略显幽怨的视线，心中暗笑。
这小子，怕是吃味了。
想到之前他见到萧星落的靴子和发光簪子以及小饰品的时候，就拿着几道数独题来找顾达。
顾达说那些都是小女孩的玩意，他现在已经不小了。
不过，他还是从顾达那儿薅到了两件发光小饰品。
这次顾达假装没看见，继续讲解。
直到他确认萧云帆已经能熟练将他教的“新符号”与原本的算学体系对应、转换并能进行基础运算后，才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
“好了，基础的东西看来云帆你已经掌握了。”
说到这里顾达顿住了，他莫名想到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你已经学会基本的数学原理了，接下来请你证明一下黎曼猜想。
顾达甚至都想拿几个数论题目出来，毕竟很多数论难题都看着能用初等数学能够证明出来。
真正要做起来的话，可能被逼急了也做不出来。
他想想还是算了，这些他自己都搞不懂。
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开始学应用题。”
“应用题？”萧云帆暂时抛开了那点小情绪，疑惑抬头。
“就是将术数，用到你们日常可能遇到、或者听说过的事情里去，解决实际问题。”
“和你现在所学的东西差不多，教你解决生活中一些术数问题。”
顾达差点忘了，他在一二年级也是接触了基本的加减过后就开始学应用题了。
若是继续学习枯燥的数字与符号，很快就会让人失去兴趣。
“这里有几道简单的题目，你可以想想，你们也可以做一下，都不难的。”
顾达拿起一叠提前写好的纸，“比如这第一题，与你家有些关系：假设你母亲，也就是公主殿下，要赏赐此次随行护卫。已知一等护卫每人赏银十两，共八人；二等护卫每人赏银五两，共十五人；另有伙夫、马夫等杂役二十人，每人赏钱五百文。问：公主殿下此次共需拿出多少赏银？若府库中现银以五十两一锭计，需取出多少锭？余银多少？”
萧云帆精神一振！
这题目立刻让他感觉不一样了，不再是枯燥的符号，而是与母亲、与身边人事相关的具体问题！
他立刻集中精神，开始心算。
几个小家伙也被吸引了。
虽然这些离她们有些距离，但偶尔还是听身边人说起过的。
有时候她们在大人身边玩耍，也会听到大人们的谈论。
连一直有点走神的萧星落也坐直了身子，好奇地看向顾达手中的纸。
顾达见效果不错，又抽出一张：“再看这个，或许你们更熟悉：庄子里的厨房每日需采买食材。已知昨日购得鲜鱼十斤，每斤作价四十文；猪肉十五斤，每斤三十五文；时蔬若干，共花费二百文。问：昨日采买食材总共花费多少？若今日鲜鱼涨价至每斤四十五文，猪肉降价至每斤三十二文，时蔬花费不变，仍购买同样斤两，则今日需多花费或少花费多少？”
这下，连茵茵都眨巴着眼睛开始想了，小嘴无意识地嘟囔着，“要买很多很多的鱼……”
顾达微微一笑，将题目发下去，“不急着立刻算出来，可以慢慢想，用我教你们的新符号列式。”
“关键是理解题意，找到里面的数术关系。”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萧云帆完全沉浸在了与实际结合的题目中，暂时忘了那点关于礼物的小小不平衡。
几个小家伙也皱着小眉头，努力理解着那些数字代表的意义。
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顾达看着眼前或凝神思索、或抓耳挠腮的学生们，觉得这“学以致用”的第一步，似乎走得还算不错。
萧云帆凝神片刻，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便给出了两道题的答案，甚至连府库取银的锭数和余银都算得清清楚楚。
萧雪也努力解出了两道题，虽然慢一些，但步骤清晰，答案正确。
萧兰和茵茵对着题目抓耳挠腮，萧兰觉得数字有些大，她一时算不。
茵茵只学过一些简单的加减，这题目对她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萧星落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小脸上写满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