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礼想要去碰她的手,却见温雪菱后退了一步。
他面露受伤之色,眼眶红红盯着亲妹妹,像是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温雪菱盯着他被毁容的半边脸,视线缓缓下移,衣衫略有凌乱,宛如从床榻上急匆匆而来,连让侍从替他整理衣襟的时辰都没有。
“四公子这又是在演什么苦肉计?你父亲可不在这,演了也无人心疼。”
“菱儿,求你别这么说,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只要想到梦境里看到的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温谨礼的心就狠狠揪成一团。
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菱儿还活着。
他就说,他们兄弟四个才不会对她不管不顾,肯定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是我错信了温锦安,忽视了你,哥哥以后不会了,你相信哥哥一次,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补偿,哥哥都可以给你,金钱财宝,宅子铺子,只要你开口,哥哥全部都可以送你的。”
“菱儿,我们回到在花溪县相处的那些日子,好不好?”
听到他提起花溪县,温雪菱眼里对他的厌恶感加剧,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种迟来的悔意,就像那些冷血的蛇一样恶心。
她讽刺道:“四公子说笑了,你怎么会有错呢,这些话应该和你的安安妹妹去说。”
温雪菱转身就要走。
“菱儿别走!”温谨礼想要拽住她离开的步伐,却不慎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躺了小半年,温谨礼又是刚刚苏醒,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恢复。
他直接摔倒在温雪菱的脚边。
“四公子!”侍从们惊呼,赶紧跑过来把人扶起来。
温谨礼却推开他们伸过来扶他的手,加重声音命令道,“别过来!”
嗓音一大,他的喉咙就有些疼,像是有刀片在划他的嗓子。
温雪菱只睨了他一眼,并没有为他停留。
看着她无情离去的背影,温谨礼感觉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情绪起伏太大,身体受不住。
温谨礼又昏厥了过去。
侍从们着急忙慌把人送回了院子。
匆匆赶来的温谨行,赶紧给他把脉,确定只是情绪波动过急的昏迷后,他松了一口气。
温雪菱回到了北院小楼。
入夜后,她刚准备躺下休息,棠春就急匆匆从外面进屋,凑近她小声说道,“小姐,相爷醒来了。”
温敬书昏迷后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
没有去倾心院。
此时,收到消息的人全部都围在温敬书的屋子。
紫樱眼眶红红,对着安慰她的温谨言说道:“太好了,你父亲终于醒了。”
温谨言三兄弟都在温敬书的院子。
“母亲,你别担心,有二弟这个神医在,父亲定然能平安无事的。”
“谨言你说的对,你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温敬书:“滚!都给我滚出去!全部都滚出去!”
他无法接受自己失去了右腿,将身边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砸了出去。
霹雳吧啦的声音,引得外面几人匆匆跑进来。
紫樱哭着扑了过来说道,“夫君,你冷静一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父亲。”温谨言也跟着一起劝他。
温谨修来到二哥身边,眼神无声询问:父亲的腿如何了?
温谨行叹了一口气,朝他摇了摇头。
腿直接被厉害的东西炸毁了,送回来时的伤口全是灼烧的痕迹。
要不是他这次从圣山回来带了很多的药,恐怕温敬书这条命在那一夜就直接没了。
哪怕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这,温敬书依旧没有控制住愤怒。
失去了右腿,他以后便只能坐轮椅出行,忍受周围其他人对他的异样眼神。
这对骄傲自负的温敬书而言,是一件打从心底里无法接受的事情。
温敬书吼道:“你们全部都给我出去!”
满地狼藉的屋内,全都是破碎的残片,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府医早在温敬书大喊滚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瑟瑟发抖退到了院子里。
屋内只有紫樱和三兄弟在。
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温谨行作为大夫提醒他道,“父亲,你刚刚苏醒,不可如此激动,莫要再伤了身子。”
温谨言和温谨修两兄弟也在劝他冷静些,可温敬书根本冷静不下来。
身边能丢的东西都丢了。
就连床榻里面多备着的几床被褥,都被他狠狠甩到了外面。
紫樱就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
温敬书刚苏醒,丢被褥的力道不足,失了准头。
被褥刮到了紫樱发髻上的珠钗,连带着她也摔到了地上,一个不察手撑在那些碎片上。
她痛呼了一声。
温谨言急忙将她扶了起来,看到她受伤,扭头和温谨行说道,“二弟,母亲受伤了。”
闻言,温谨行拿着药箱走了过来,给她处理包扎伤口。
此时冷静下来温敬书,转头看到「谢思愉」手上被划开的那道伤口,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方才那一幕,全部都被门口的温雪菱看见。
她其实早就已经来了。
温雪菱迈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内温敬书让他们滚出去的怒吼声。
如今的丞相府,可没有人敢拦她这个护国郡主。
她站在温敬书的寝屋门口,听着里面愤怒与关心夹杂起来的对话,面上都是仇人受难的喜悦。
真可惜,怎么就只炸没了一条右腿呢。
上辈子她可是硬生生被人用棍子打断了两条腿,后来虽然重新被续上,但和跛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棠春和棠夏守在屋外。
温雪菱走进屋,笑吟吟开口道,“爹爹命真大,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呢。”
方才,温谨行不是还说,温敬书刚苏醒不能生气吗?
她偏偏不让他如意。
一看到温雪菱出现在这里,温敬书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顷刻间被点燃。
“你这个逆女!都是你害的我!”
温敬书早在出事那刻,就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难怪那些人如此轻松就被他拿下,这些东西也很快被工匠们解开了秘密。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越想心里越气,愤怒和激动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温敬书感觉眼前又开始发黑了。
看到他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怒意逐渐涨红,温雪菱勾了勾唇,“爹爹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倘若不是爹爹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怎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呢?”
她视线落在温敬书身上的被褥,看着被子下右腿明显比左腿要平了一块,嘴角的笑意逐渐放大。
温雪菱故作安慰:“这不还剩下一条腿吗?”